不过片刻,属于朝汐的那匹宝马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京郊大营,顶着风雪往护国寺的方向去了。
第二天一早桑檀就起来了,今日并不是朝会之期他原本不必起得这么早,不知道是不是肝火烧得太旺,一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刘筑全撩开幔帐的时候还在他的嘴角看到了个大火泡。
觉没睡好又起得太早,导致胃口也不怎么样,胡乱应付了几口就叫人撤了下去,这下子闹得桑檀整个人都是晕的,头重脚轻,还没走几步便又一屁股坐了回去。
刘筑全不愧是御前的人,眼头活得很,见状连忙赶了过来给桑檀揉按,手上边揉着,嘴里也没耽误:“陛下可是头晕了?上回观静大师送来的凝蔚香还有呢,一会奴才就去取来给陛下点上,听大师说,这香凝神清心的功效极佳,陛下上回用了不也说好吗?”
桑檀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答应,随后又默了片刻,问道:“今儿个是十五了吧?宝华殿那边的法事怎么样了?”
桑檀不知道是不是受了他老爹天宁皇帝的影响,对于神佛一类极其迷信,每逢初一十五的大日子总要去护国寺请了观静大师前来做法,既可以为大楚祈福,又能给桑檀讲经。
刘筑全忙道:“陛下放心,观静大师那边一早就准备好了,想来再有半个时辰也就结束了,奴才看陛下眼底有些微微地发红,不如等法事结束后将大师喊来,为陛下诵一诵经文,也好静静心。”
桑檀点了点头,随后又想起了什么,笑骂道:“差点被你搞糊涂了,大师是什么身份?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你当是南曲戏班子?”
“老奴失言,老奴失言了。”刘筑全陪着笑,又道,“只不过观静大师的佛法诵得确实是好,就连老奴这样不懂经文的人听了,都觉得心里甚是轻松。”
不提倒也算了,只是他这么一提起来,桑檀的心里竟也有些微动,想了想也就应了下来。
刘筑全见他点头,连忙吩咐人去安排,随后默不作声地伺候着,约莫过了半晌,桑檀突然问道:“朝汐呢?”
桑檀不问,刘筑全一直也不敢提,生怕再碰了小皇帝的逆鳞,现下听到他问起来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赶忙回道:“回皇上,大将军在外头跪着呢。”
闻言,桑檀也不做声,神色淡淡,好似并不在意一般,继续翻着手里的奏折,刘筑全刚送回肚子的那口气又被提了回来,心里七上八下的,只盼着那个脖子上顶着夜明珠的大和尚能管点用。
他这把老骨头,怕是真的要被殿外跪着的那个狼祖宗给折腾散架了。
四九城里,戚戚皑皑的白雪还在下着,观静大师满面慈悲地从御政殿前的长廊上走过,仿佛根本没看到门口雪地里扎着的那根白萝卜,佛光万丈,目不斜视,只不过空气中好像飘过一阵似有似无的八宝散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