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刻静谧的她倒像是楼兰的那座古老的神山——脸上挂着雪,内心烧着浆。
就在这时,一早被桑檀派出去取参汤的刘筑全回来了,只不过参汤没取回来,通传倒是带进来一个,他掐着老旦一般的嗓子嗡嘤着说:“启禀皇上,柳相到了,现在正在殿外候着呢......”
通常来说,一般在皇上大发雷霆准备大杀四方的时候要是碰巧有大臣来访,内侍们通常会劝他们在殿外稍等一会,至少等皇上这股子想吃人的劲头下去了再进来,刘筑全选择这个时候顶着桑檀的火气进来通报,想必是有意解围,朝汐冲他眨了眨眼,示意自己领情。
桑檀的面子上稍微缓和了些,只不过眉梢眼角弯成了一股刻薄的弧度,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朝汐:“大将军还是先去殿外凉快凉快吧,朕看你这病还没好利索,不然怎么会烧昏了头顶撞君王?”
她刚想站起身,就听见桑檀又冷冷地开口:“即然身上还不痛快那就少操些心,虎符朕先替你看着,省得你改日再做出什么后悔莫及的事来,柳羿回来之前的这些日子里,你就安心的在家养病吧,京郊和西北的事自有人替你去管。”
他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到大的玩伴,他的表妹,他的天下兵马大元帅,他的忠臣——桑檀的眼睛里是满满的平静与怨毒。
朝汐:“圣上多保重。”
说完,她躬身退了出去,十分利落潇洒的往御政殿外的雪地里一跪,果真如小皇帝所愿,凉快去了。
桑檀站在原地阴鸷地注视着她离开的背影,后进来的柳相十分识趣,安静地站在一边默不作声,虽说不知道刚才朝汐和皇上谈论了些什么,可就现在皇上的这个表情也能猜到几分,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舅父。”桑檀轻声呢喃,“你说,朕是不是太惯着她了?”
天宁皇帝当年在桑檀一出生的时候就将他封为太子,寄予厚望,所有的教导,所有的读书习字,乃至治国之道,都是按照未来天子来进行的,他们想让他成为一个有魄力、有眼光的中兴之帝。
天宁帝驾崩,他顺理成章地坐上了九五之尊的宝座,可他不靠谱的便宜老爹也顺带着留给了他一个巨大的破烂摊子,人们都希望他能利用自己的学识,自己的手段,将这个国家治理得越来越好。
可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的意见,从来都没有人问过,他是不是愿意做皇帝。
再加上元庆皇帝自登基以来可谓是诸事不顺,午夜梦回的时候他也时常扪心自问:“朕是否真的能担得起这个天下?”
但是一个人,尤其是一个位高权重的人,一旦自己心里存留着这种疑问,那么他是万万容不得别人也对他发出相同质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