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火铳出炮。
混着战场上的厮杀之声,这猛然的炮响似是显得格外引人注目,朝汐侧眸看去,电光火石之间,陡然飞起翻身,一掌拍向自己胯下战马,朝歌应声下跌,那夺命的火炮堪堪擦着自己面颊而过,又是一声巨响,火炮射落在地。
好容易稳住,余波却又震得她摔落在地,地面上炸起的火花,混着飞沙走石,崩在她的右腿之上,一时间血肉模糊,不忍直视。
朝汐面色不变,眼眸中竟掠过一丝笑意,浓烈的杀气再次将她裹住,她似是察觉不到疼痛一般,一声口哨再度唤来朝歌,右手按剑而起,左手拉住缰绳,再度翻身上马。
甲胄兵刃雪光生寒,风氅翻飞,七进七出,纵横冲杀,锐不可当。
桑晴并不知道朝汐右腿有伤的事,猛然听到桑檀提起,面上一滞,眼底的柔光倏然间有着些许暗沉,神情恍惚了好半天,能让桑檀记在心中的,必定都是险情,这小狼崽子每每从边关送来捷报,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战场上刀剑无眼,受伤流血在所难免,又有几个从前线回来可以安然无恙的?
她知道朝汐身上有伤,可她不知道朝汐身上究竟有多少伤,更不知道它们伤在哪里,伤得多深多痛,有没有愈合,这些她从不知道。
朝汐也不愿让她知道。
桑檀叹了口气,笑道:“这便万岁?朕若是不让你起来呢?岂不是千岁?”
朝汐从容不迫:“非也,千岁乃是后宫娘娘,皇上真龙天子,阳气最盛,膝下子嗣繁多,又怎能称千岁?”
“油嘴滑舌。”桑檀无奈摇头,“整个大楚的文臣武将捆在一起都说不过你。”
朝汐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见桑檀不再板着脸,她便转移话锋,直奔主题:“皇上今日将臣留下,不是为了斗嘴的吧?”
“不错,明日旭亲王的银子就能送来。”桑檀点点头,目光转向桑晴,柔声道:“今日这么早就把小皇姑喊来,为的是江南赈灾使一事,还有几个月就到年下了,大理寺那边的案子也该清一清,理一理,穆桦抽不开身,章贺昭年事已高实在不宜奔波劳累,若是让小皇姑前去,朕又放不下心。”
桑晴安静地坐着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倒是一旁站着的朝汐,听得太阳穴直突突,既不让穆桦前去,也不派章贺昭南下,小皇帝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她总感觉有什么不对,可又说不清楚哪里不对,两道剑眉微蹙着,心中一时间转了无数个念头。
桑晴问道:“既如此,皇上心中可有中意的人了?”
“还真有。”桑檀笑道,“此人说起来小皇姑也熟识,本没想着派他去的,可没想到今日早朝之上他竟出现了,倒让朕想起他来,这个人不爱财不贪权,虽说不是朕的亲信,但终有几分能耐,让他南下赈灾,朕也放心。”
朝汐的心猛地一沉,刚刚在御花园中那个洁白如玉的身影,突然从她的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抬头看向桑檀,不动声色地深吸一口气,勉强按耐住,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