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找我?你找我干什么?”
“给你做老婆。”
“不,不,不。”黄二虎子一把推开她。
“你藏了吴团长的枪,为什么不把我也藏起来,藏到你的屋中。”
“不,不,不。”
“吴团长战死,我颠沛流离,没有去处,我看你是个好人,你收留我吧。”
“你看我这样,一个农夫,家徒四壁,你找错人了。”
“你尚未婚娶,我给你做娘子,我虽过过富贵日子,可我要选个可靠男人嫁了,选来选去,我选的是你,我们一起居家过日子。”
“不,灵儿,你不知道,我还想着出家,讨月寺炸了,总有一天能够恢复起来,我不能破戒,我现在是俗家弟子,吃素,不近女色,就等恢复讨月寺这一天。”
“可这讨月寺能恢复吗?那得需要多少钱?”
这个你别管,我可以等一辈子,我已经做了佛门弟子,一心事佛,心无二志,灵儿,谢谢你一片好心,你赶快走吧。”
“你比那个董永还难侍候,人家七仙女下凡,那董永也装得扭扭捏捏,人家三说两说就答应了。”
“我比那董永,比不得,我已出家,绝非俗人,岂能是那董永比得,你是吴团长姨太太,苍海沉浮,又岂是七仙女能比得。”
“就要比,我今日来就是做七仙女的,七仙女下凡,纺纱织布,我早已不是吴团长姨太太了,我不会拖累你,相反,我能帮衬到你,我的身上还有一大笔金银细软,我们不会过董永那样的苦日子,你只要待我好,我就是你的灵儿娘子。”
“不,灵儿,天下之大,好人之多,你肯定能找到落脚的地方,你还是走吧。”
“不,我不走,我已经无路可走,这些年我一直找安身之所,找来找去只有你这儿了,你若不收留我,我只能一死了之,来之前我已经看过了,村口有条铁路,人朝上面一躺,火车来了,没的救。云条山上还有百丈青崖,人爬上去,纵向一跃,没得救。那样我见了阎王爷,就说是云度师傅杀死了我。”
“灵儿,你为什么缠住我不放?”
“你欠了我的情,当年佛祖缴了吴团长的枪,吴团长的魂儿上门去取,你死活不给,还用这把枪杀了周四脸。你造了孽有杀生之罪,无论怎样修行事佛,也洗不净身上的业,所以你还是还俗,娶妻生子,才是正经生活。”
“不,不,灵儿。”
“那我现在就去死。”
“灵儿,不要逼我。”
灵儿哭着跑了。
看着灵儿身影,黄二虎子恍若作梦一般,这么美若天仙的女人,怎么找到这个深山老林中来找他,莫非有鬼神相送?可如果是这样就是鬼神与他开了个大玩笑,这女子送谁谁不要,为什么偏偏送他黄二虎子?她当年过的是与吴团长骑高头大马的日子,我黄二虎子怎么能配得了她?
黄二虎子在家中坐立不安,走到村里四处逛荡,在村口牛棚里,他看到坐在地上的灵儿。
灵儿完全不是当年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个女人,坐在地上的这个女人已经像个乞丐了。
她还年轻,但那病态的面容里,分明流露着饱经忧患的悲戚,她的衣服的肩头虽说打了补丁,下身穿得半旧不新,看起来却是衣着整肃,一丝不苟。明亮的目光,线条分明的嘴角,都透露出一种令人起敬的坚毅神情。
“灵儿,我有三间茅屋,我让你住进来,我们以姐妹相称,我叫你姐姐,你叫我弟弟,我不会破戒,你依我这一条,我就收留你,其他要求万万不能答应。”
灵儿点点头,就随他回到家中。
果然是家徒四壁。
他将山涧那朵野花采来,没有花瓶,就插到茶杯里,结果花当天就枯萎了。
那时她没在意这件小事,她想的是将自己像花儿一样融入他的生命中。
他们同片个屋檐,他却很少走进灵儿的屋中,若来每次都找一个借口,她多么希望他进来不需要借口,她是他家中的一样物件,一只碗,一个扫帚,他将她拿在手中,使用她,不需要任何借口。
他看不出她的痛苦,他觉得她像一个深坑,充满诱惑与陌生感。
村里就传出,黄二虎子在外收回一个媳妇,仙子一样漂亮。
夜深了,灵儿躺在炕上,听着隔壁黄二虎子打鼾的声音,怎么也睡不着。
她轻轻起身,立到窗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