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服咱比着看,一直到你服了为止。”
又过了几天,王掌柜让二人送两担米去郭村,要走很远的路。
中途忽闻一户人家发出米香,他们歇下。
担夫走得急,肚皮不急气,已经咕咕地叫了。
“不如一人取二斤米给这人家,让他们把锅里的饭让我们吃了。”良贵说。
三垛点点头,显然在这个问题上,二人放下牛劲,高度一致起来。
于是二人担着米向那户人家走去。
那人家一看,这是个合算的买卖,立刻答应。
立刻从他们的担中取米,将他们已经煮好的饭吃了。
略作停歇,又担米上路,又走了约莫一个时辰到了郭家。
郭姓人家死盯着米看了又看,仿佛看出了什么,他收下了米,略停了停。
“二位留下来吃饭吧。”
二人忙摇手,因为刚刚那一锅饭吃得太饱,一口也吃不下了。
“一定要吃饭,我和王掌柜是好朋友,他的伙计我岂能怠慢。”
立刻淘米下锅,灶膛里放大火烧起来,不久就闻到米香。
这可如何是好?
米饭是用木盆盛上来的,像喂猪一样,放到二人面前。
显然精明的郭家已经知道二人吃了他的米,用这一招来整治他们。
二人不敢吱声。
“吃。”
三垛先喝一声。
这世界你连吃饭都不敢,还要与人比试?
他拿起大碗,装下一大碗饭,大口吃起来。
显然这是人家收拾你,所以就不是简单地吃饭,平时吃饭一口口吃,这个时候要狼吞虎咽,因为你挑一担米,走了这么远的路,又是如此身大力不亏的男人,吃饭肯定不能像小脚女人一样。
要让嘴巴喉咙故意弄出声响。
除了给郭家人看,也是给良贵看,显然他们之间还没比出输赢,比杵臼,比担米,一输一赢,这吃饭也能比么?当然能。
吃饭能将男子汉的本领全部比出来。
肚子里满满饱饱,仿佛已经没有盛下一粒米的地方,可肚皮这东西,它就是个可以吹气的猪尿泡,你气力多大,就能将猪尿泡吹多大。
吃下的不是米饭,是一股气,把身上这个猪尿泡吹起来而已。
一想到这里,周三垛越吃越欢。
边吃边说:“我爹给我取这名字,就是让我的一泡屎能垛成三垛。”
良贵显然也受到感染,抑或他们之间又产生了一种比试的较劲。
二人越吃越欢,嘴巴发出“巴嗒巴嗒”声。
二人又比试起来,显然不把这盆饭吃完,就不可能论出输赢。
终于吃完了。
三垛想起身,感到站不起来,情形像挑那担米,那担米要的是两胳膊的力气,是两胳膊提起石锁,今日不是提石锁,是提一个猪尿泡,从来没见过这样重的猪尿泡,重得像个石锁。
二人摇摇晃晃离开郭家,走不多远,良贵停下步子。
“我肚子疼。”
“走走就好了。”
“不行了,我肚子疼得厉害。”
良贵一屁股坐到地上。
“是吃得多一点,歇歇就好了。”
“喝些水就好了,喝了水,吃下的米就会立刻变成屎,拉出来就好了。”周三垛说。
周三垛四处寻找,在不远处找到了一只破瓦罐。
他用这只瓦罐从池塘里舀了一罐水。
“不,我不喝。”
良贵已经在翻白眼,嘴角吐出白沫来。
“良贵,没事,真的没事,喝下这水就好了,喝了这水吃的米就能变成屎,就会拉出来。”
“不,我不喝。”
周三垛撬开他的嘴,将水罐了下去。
良贵将头一歪。
良贵死了。
周三垛立刻取下他手腕上那块假手表。
那块假手表一文不值,但做它时肯定下了功夫,三垛一直想得到它,戴在手腕上可神气了。
他将表戴在手上,表盘上画着刻度。
现在是几点?到处是米香呢。
现在正是午时,正是人们吃中饭的时候。
良贵见阎王爷了,可不是我杀了他,是他自己活见阎王的,他要和我比,怎么能比得过?我吃的一点不比他少,我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么,就是像猪尿泡里吹了一口气而已,你连这点东西都经受不住,还要和我比?
良贵你这个鬼,明儿到我屁股边来,看我的一泡屎垛成三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