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形佝偻,眼窝深陷,穿着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正疑惑地打量着他,“小兄弟,你也是来投奔安民寨的?”
安民寨?谢云程心中警铃大作,但脸上却迅速挤出一丝茫然和期待,用力点头,“是,是啊。”他心中暗骂道:落草为寇还美其名曰“投奔”?够文雅的还。
那中年男人闻言,蜡黄的脸上露出一点同病相怜的凄苦,“唉,都一样,活命要紧啊。俺没啥本事,就一把子力气,小兄弟你呢?有啥能耐没?”
谢云程眼珠一转,试探道:“我会些拳脚功夫。大叔你呢?”
“俺就种地的把式。”中年男人摇摇头,随即又像想起什么,带着点朴实的安慰道,“不过也没啥,寨主心善,听说最近又弄来了些余粮,俺这才敢来投奔,你会功夫好啊,肯定能当个护卫,比俺强。”
护卫?谢云程心中一动,混进护卫队,不仅能打探消息,行动也更自由,找机会溜走也方便,这倒是个意外的好机会。
“真的,那太好了。”谢云程立刻装出欣喜的样子,“大叔,劳烦您带我去报道?”
“中,跟俺来。”中年男人热情地引着谢云程,七拐八绕,来到寨子深处一片稍显开阔的空地。
眼前的景象让谢云程愣住了。
空地前支着几张破桌子,排着长长的队伍,队伍里的人,男女老少皆有,个个面黄肌瘦,衣衫褴褛,神情麻木中带着一丝微弱的希冀。
几个妇人怀里的婴儿饿得哇哇直哭,声音嘶哑,这哪里像是凶神恶煞的土匪窝?反倒像是难民营。
坐在桌子后面负责登记的,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耳朵似乎也不太好使,旁边的人得大声重复才能听清。
谢云程排在队伍里,清晰地听到前面一个形容枯槁的妇人哭诉:“我男人在延陵砖窑,活活累死了,我娃儿也丢了,公婆去县衙告状,没两天就惨死在家里。”那妇人泣不成声,报上名字,“我叫禾娘实在是没活路了,才来投奔安民寨……”
她凄惨的遭遇引得后面排队的人一片唏嘘叹息,不少人跟着抹眼泪。
很快轮到谢云程。
“姓名?为何来投寨?”负责询问的是老者旁边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青年。
谢云程定了定神,朗声道,“我叫林小四,会些拳脚功夫,一身本事无处施展,特来投奔安民寨,实现抱负。”他刻意说得正气凛然。
那青年打量了他几眼,见他虽然狼狈但眼神清亮,身板也结实,点了点头:“嗯,看着像那么回事。”周围几个难民也纷纷附和,“这位小兄弟一看就是好样的。”“有本事的人来帮我们,是大好事啊。”
登记完毕,谢云程被那个青年引着,去见寨主。
路上,经过那长长的难民队伍时,谢云程看到旁边支着一口大锅,一个男子正用长勺搅动着锅里的东西,给排队的人舀粥。
谢云程瞥了一眼,锅里是浑浊的汤水,飘着些零星的野菜和少得可怜的米粒,这清汤寡水的景象,他只在阿姐组织施粥救济城外流民时见过。
太奇怪了,劫掠官粮的土匪山寨,看上去更像是一堆难民聚集地?谢云程心中的疑团越来越大。
青年将谢云程带到一间稍大些的石屋前,推门进去,只见上首坐着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