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鄢三十五年,夏至。
庸碌帝退位,自尽于金銮殿前。
江清月相当认真地看着皇帝被金绫吊起后的挣扎。
她认真看着,似要将这画面牢牢刻在脑中。
殿内收拾残局时,海祥被慕容怀带走片刻。
再回来时江清月探究地看过去,海祥明显紧张了许多。
皇帝断气后,江清月的神色便有些疲惫。
像是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一口气散了,散得轻飘飘的,明知早有预兆,可还是散得她猝不及防。
海祥走到殿外,提前喝了两口茶,咳嗽着好好清了清嗓子。
“宣——众朝臣觐见——”
嗓音一路传至宫门,所有还未被处死的嫔妃被带回后宫尽数看押。
宫门缓缓打开,暗红色一片大臣朝服被御龙卫赶进宫。
江清月双目无神地望着前方,身侧后方不远处就是悬挂着脖子摇摇晃晃的皇帝以及那几位妃嫔。
手中塞进来一个硬邦邦的东西,江清月后知后觉地低下头看去,是那副青面獠牙的面具。
江清月抬头看向身侧的慕容怀。
涣散的目光对上关切担忧的眼神。
她忽然笑了。
笑得慕容怀心尖生疼。
“容怀哥哥,我没事,就是有点,没反应过来。”
江清月低下头,视线盯着面具上空空的眼睛里,声音带着哭腔还有些发颤。
“心里空落落的,思绪到处乱飘,甚至连目光都落不到实处。我可能,就是累着了。”
这一天盼了十四年。
天天盼天天念,可不就是累着了。
“我知道。”慕容怀轻轻把她纳入怀中,“看不清他们,就只看我。”
手中的面具被举起来,江清月抬眸,双目从无神,渐渐凝聚在慕容怀眉宇间。
“阿月,帮我把面具戴上。”
慕容怀弯下腰凑近,江清月下意识捻起面具的系带绕在慕容怀脑后,双手虚虚交扣在一起,像是整个人抱在慕容怀颈后不让他起身一般。
这画面让远处骑于马上的一人皱紧眉心。
面具三两下戴好,慕容怀直起身,接过一旁递来的面纱,趁江清月没反应过来就给她也系于脑后。
“阿月,在这里坐着歇会儿。”
“无聊了就想想一会儿吃什么。”
“渴了饿了就让云心或者小忠子给你寻茶水点心来。”
江清月被慕容怀按着,重新坐回殿前那架奢华的副椅上。
听他稍微有些啰嗦地唠唠叨叨,看他身着银铠却半蹲在自己身前,双手被他捧在掌心,絮絮叨叨的轻哄。
江清月很难再不把思绪集中在他身上。
她知道,他在试图帮她从十分危险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或者说,他是在怕她想要突然离去。
“容怀哥哥。”
“阿月,唤我子谦。”
江清月面纱后的容颜似乎露出了些笑意,慕容怀高高悬起的心稍稍落下了些。
“去吧,我就在这等你,不会消失不见的。”
削瘦的指尖用力捏了捏慕容怀的手指,他这才缓缓起身,朝宫门下涌入的朝臣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