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末的天,黑的较早。
一场春雨,令脚底的土路开始变得泥泞,难行。
厚沉的黑云压在头顶,遮蔽绝大多数光亮,加诸春雨绵绵,能见度变得极低。
一株株参天巨树中,一道娇小身影正奋力跑着。
周遭十分沉寂,沉寂的几乎叫人窒息。
她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只能听见自己奔跑时粗重的喘息,以及耳边的呼呼风声。
女孩那张精致如画的小脸此刻沾着好些泥,手上也有泥,鞋子更是早就跑掉了一只,唯独身上的黑裙依旧洁净,繁美。
薇洛先前摔了一跤。
以一个很不优雅的姿势摔了个狗啃泥。
很痛。
摔在膝盖位置,磕破皮,微微渗着血。
真的好痛呀,可也许是那十七天的山中赶路让她习惯了这种疼痛,又或许是今晚见到男孩血肉模糊的肩头刺激到她。
她忽然就又能跑了,没了命的跑,不知疲倦的跑。
薇洛摸摸怀里的舆图,这是两人分开之前,顾里安塞进她怀里的。
但她根本看不懂。
她甚至连在野外如何辨认方向都不会。
曾经以为自己并不完全是个拖累,可当真正分开,她才惊觉,原来离开了顾里安,自己什么都不是……
一边跑,女孩一边抹着眼睛。
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滚落在脸上,总之怎么抹也抹不干净。
浓烈的愧疚感将她深深围住,可又谨记着男孩将她放下来之前的叮嘱。
不敢回头,不敢耽搁。
渐渐的,她却忽然止住了脚步。
前面有什么东西挡住去路。
而随着她的停下,风声消退,雨声和各种细细碎碎的动静重新涌入耳中。
四处弥漫的迷雾不知何时越来越浓稠了,浓稠到近乎实质,伸手随便一抓,就能看见雾气化作柳絮状消散。
薇洛便在这样浓稠的迷雾中,看见了一双猩红竖瞳。
隐隐约约,空气飘来腥臭难闻的腐烂味道。
心跳蓦地加快,她紧紧抱住法杖,小心翼翼的往后挪动脚步。
试图在不激怒对方的情况下,撤出它的领地。
可这想法显然有些天真。
魔物之所以被称作魔物,便是因为它们已经被黑雾侵蚀太多神智,只剩下流淌在骨子里的暴力与血腥。
那双猩红竖瞳忽然动了。
它速度极快,三五秒就从浓稠的迷雾中蹿出,身形矫健,硕大的身躯几乎将女孩整个人盖住,分外腥臭的口水顺着两侧利齿缓缓滴落在地上。
薇洛却也不知哪来的勇气,又或是这两年来从不间断的练习起到了作用。
她抱着法杖,竟成功释放出一道水箭魔法。
这也是她目前最熟练的一阶杀人魔法。
空气中的水意凝结成型,然后疾速朝着这头魔物射去。
然而魔物虽然丢失了大半神智,但基本的战斗意识却依旧存在。
只需轻轻一跃,水箭魔法便落了个空。
薇洛不由看愣住了……毕竟庄园里的树可不会跑。
她傻愣愣的站在原地,瞳孔微缩,看着那头齿虎猛然咧开嘴,朝自己扑来。
双腿莫名一软,直接跪坐在了地上。
腥风扑面,那股糜烂的恶臭令人几欲作呕。
要,要死了吗?
恍惚间,薇洛一片空白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