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说他干点小事就行。
顾安不知道什么事是小事,他也不想问,男孩很快晃晃悠悠的走掉了。
那样的身影,好似也变成了一具空壳。
年迈的污血种已经见惯了生离死别,没有太多感伤,但男孩可能是还没见惯吧。
等蒙蒙雨线彻底吞噬那个身影。
女人重新出现在深巷——做到这些,只需要一个简单的阴影魔法。
“你可有什么心愿未了?”
她望着男孩离开的方向,轻轻的问。
“如果今后有机会见到教皇冕下,记得替我向他问好。”
老人咧开嘴讲话,那道贯穿整个喉咙的狰狞伤疤开始跟着蠕动。
女人撑着伞,沉默了。
细雨敲打在伞面,雨声清脆。
十年前,教皇冕下忽然降下罪己诏,废除曾经大力推行的‘新政’。
这一举动,使整个帝国陷入震动。
毕竟那可是教皇冕下,他哪怕只是随口说的一句话,都极有可能被收录在圣经之中。
帝国的上层权贵们开始奔走相告,知道他们被打压这么多年的好日子终于要来了。
而那些曾经无比坚定追随教皇冕下的人也不由因此分成两派。
一派选择继续追崇教皇冕下的旨意,教皇冕下说什么他们就做什么。
一派则第一次对伟大的教皇冕下产生了动摇。
许是那两年灌输的‘邪教主义’太过深刻,很多教会中的修士受不了教皇冕下的临阵倒戈,当场自绝而亡。
他们企图以此换来教皇冕下的回心转意。
但很明显失败了。
同时,还有一小批曾经的教会核心成员陆续出走,离开圣城。
或是被新上任的派系打压,又或是自愿离去。
总之,随着时间的推移,当初那两年宣扬的‘要创造一个美好的新世界’,‘要击垮那些黑暗腐败的权贵阶级’这类思想狂潮,彻底被打成了异端和邪教。
芙琳面前的这只老污血种,正是当初出走教会的其中一员。
阴影里,老人缓缓起身了。
既然今夜就要走,他也就需要去做点什么。
污血种的寿命往往比人类更短。
所以他真的快要死了,即使不出意外,也活不过这个冬天。
瞧见这只老污血种起身,深巷里那些其他污血种连忙从地上爬起来,一边给他让出一条足够宽敞的道路,一边有些不可置信的揉揉眼睛。
没人知道老人要去干嘛,他们只知道从三年前走进深巷,老人就再也没出去过。
今天例外出现了。
老人的身子有些佝偻,走起路来倒是稳当,一步一个脚印。
三年前,他来到这里,为这些到处流浪乞食的污血种带来希望。
他负责管理这些污血种不要闹事,乱跑,镇长就答应给予他们能够活下去的食物。
一次公平的交易。
如今,老人要走了。
慑于老人平时的威严,没人敢这时候上前搭话,只是沉默的目送他离开。
总计六百六十七步,老人终于走出这条狭长的深巷。
他抬起手,眯眯眼睛,似乎想要遮一遮太阳。
可惜今天是阴天,还下着雨,并没有那般炙热的阳光。
于是他放下了手,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镇子的样貌,和他初到这里时并无太大不同,就是依稀记得在那家酒馆旁边,原先是一家裁缝铺子,如今却是木门紧闭。
老人在蒙德叔叔的酒馆买了一壶酒。
两枚铜子,刚刚找男孩要的。
然后他又慢慢走到另一家店前。
焦香扑鼻的热气自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