刹那间,宋睦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它!
宗卷里记载的,上古山河宗的至宝,“山水祖谱”!
传闻此物乃天地初开时的一缕本源所化,内蕴洞天生灭之秘,得之,便有开宗立派,自成一界之能!
如此神物……
宋睦的目光,缓缓下移,落在了固定着“祖谱”的那几枚东西上。
五颜六色,造型奇特,顶部圆润,尖端却闪烁着一丝令他心悸的寒芒。
他看到,祖谱内那磅礴欲出的洞天本源之力,一触碰到那些小小的“图钉”,便如遇见了天敌的毒蛇,瞬间变得温顺无比,被死死地锁在方寸之间,动弹不得。
宋睦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他想起了崔瀺的评价——“大道至简”。
他想起了关于这位先生的传闻——用一把烧火的火钳,便将三件旷世凶物当成垃圾扔掉。
现在,他又亲眼看到,对方用几枚不知名的“钉子”,便将一件足以让整个东宝瓶洲都疯狂的创界至宝,当成……壁纸,用来遮挡墙上的污渍。
这是何等的境界?
这是何等的……蔑视?
这已经不是游戏红尘了,这是视天地万物为掌中玩物!
他不敢再有半分试探,更不敢流露出丝毫对“祖谱”的觊觎之心。
宋睦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襟,对着正一脸莫名其妙看着自己的林安,恭恭敬敬地,深深一揖。
“晚辈宋睦,途经此地,听闻先生高义,特来拜会。”
林安被他这一下搞得手足无措,连忙摆手:
“别别别,什么先生不先生的,您太客气了。我就是个开店的,小本生意,担不起,担不起。”
宋睦直起身,目光诚恳地望向那面墙,小心翼翼地问道:
“晚辈愚钝,斗胆请教先生。不知先生墙上此画,可有何说法?晚辈观之,似有所感,又似一片茫然,还望先生不吝赐教。”
他身后的刀疤将领,屏住呼吸,将这一幕通过玄光镜,分毫不差地传回了京城国师府。
崔瀺的面前,水镜荡漾。
他看着画面中,自己那位眼高于顶的王爷弟弟,此刻竟像个蒙童一般,在一个杂货铺老板面前请教学问。
他知道,关键的时刻,到了。
这位先生的回答,将会决定大骊王朝,乃至整个东宝瓶洲未来的走向!
林安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墙上的“传单”,愣了一下。
这人什么毛病?
对着一张糊墙的破纸,研究个什么劲?装什么文艺青年呢。
“啊?你说那个啊?”
林安一脸理所当然地指着那张“山水祖谱”,随口说道:
“嗨,没什么说法。”
“就是一面墙,时间久了,总有些遮不住的腌臢事,看着碍眼。”
“拿张纸,把它盖住,不就……眼不见为净了么?”
轰!!!!
宋睦的脑海中,宛如亿万道惊雷同时炸响!
他身形剧震,脸色煞白,蹬蹬蹬连退三步,险些一屁股坐倒在地。
他听到了什么?
“一面墙”……是指这破碎之后的骊珠洞天,这片混乱的天地!
“时间久了,总有些遮不住的腌臢事”
在先生眼中,这些搅动风云的凶物,这些心机算尽的王侯将相,都只是……“腌臢事”?!
而先生的处理方式,竟是如此的……举重若轻!
“拿张纸,把它盖住”……是用这山河祖谱,镇压这方天地,定下规矩!
“眼不见为净”……
这四个字,瞬间刺穿了宋睦所有的伪装和心机!
先生是在点化我?
这哪里是点化!
这是警告!是敲打!
是来自天道之上的,最温和,也最恐怖的警告!
宋睦浑身冰凉,只觉得自己的心跳,都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