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东宫与裴侯旧部间的关联,你可知晓?”
裴含绎一怔,旋即行云流水拜倒,毫无滞涩:“圣上容禀, 妾自入东宫以来,受命明德太子,总理东宫、抚育皇孙,却从不知东宫与裴侯有半点关系。”
与此同时, 他的心沉了下去。
裴侯乱党刺杀永乐公主一案,是京中如今最大的事。乱党今日能刺杀天家公主、天潢贵胄, 明日焉知不会甘冒奇险刺王杀驾?
这等惊天大案, 不知有多少人妄图在其中分一杯羹, 查到的线索指向东宫, 裴含绎尽管凝眉, 却不至于惊慌失措, 能在其中直接动手脚的人不多, 只要给他开口的机会, 打消皇帝疑虑并不困难。
但皇帝开口直接便问他东宫与裴侯旧部之间的牵连, 等同于已经默认了此事!
这相当于皇帝亲自开口,要将罪名扣在东宫头上。
裴含绎的心一沉,复又一冷。
他端正跪好, 双袖款款交叠,分明恭顺垂首, 声音神态却依旧不卑不亢:“妾僭越,请圣上示下,东宫与裴侯一党的牵连究竟出自谁的口中?东宫地位不与诸王等同,怎会轻易沾染此等大罪。”
皇帝的面目被掩在高台阴影中,分外诡谲。
一点雪白的颜色,静悄悄飘过漫长的宫道。
柳秋撑着伞,雨水洒落在伞面上,复又溅落,她静静望着伞外连绵的雨,缓声道:“今年的雨真多啊。”
“魏六还没有消息?”
身后的宫人轻声回道:“没有。”
柳秋神情淡漠道:“处置一具尸体远比藏匿一个活人要难,看来魏六还活着。”
宫人道:“公主慈悲。”
柳秋道:“我倒希望她能再狠心一点。”
宫人道:“魏六不是那种面临死境也能守口如瓶的人,奴婢只怕他会出卖大人。”
柳秋道:“那不正好?”
她望着伞外的秋雨,声音中隐带寂寥。
“我是个胆怯的人,所谓近乡情更怯,不过如此。如果公主真能撬开魏六的口,沿着魏六查到你,然后找到我,我就将一切告诉她,让她知道自己的生身父母是谁。”
宫人忧虑道:“怕只怕公主被……教养日久,心向叛逆。”
“公主不是蠢货。”柳秋道,“轻易将一切捅破,对她的坏处远胜于好处。”
她合上眼,轻轻叹息。
良久的寂静之后,宫人望着远处遥遥的仪仗,道:“大人您看,那是太子妃的仪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