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涟不解其意,道:“请父皇吩咐。”
“朕已经下了你与李敬之和离的旨意,自此之后,你和定国公府再不相干。”
一种隐秘的怅然缠绕住景涟,她的笑容浮现,神情无比欣喜:“多谢父皇。”
李桓对她的体贴,从来不是假的。
但对她的不信任,却也是真的。
皇帝随手抛开手中香勺,细密的香粉溅起,其中的金箔闪烁着光芒,从景涟眼前掠过。
皇帝怜爱地看了她一眼:“还有一件事,言怀璧在外立下功绩,言敏之请求朕允他归京。”
毫不意外的,皇帝注意到,景涟那张娇艳明媚的笑脸,刹那间泛起雪白。
景涟耳畔嗡嗡作响。
她的笑容潮水般从面上褪去,难以言喻的恼恨与羞耻从心底蔓延升腾,转瞬间将因李桓而生的那点怅然尽数冲散。
言怀璧。
她相继下嫁三任驸马,唯独言怀璧一人,她倾心爱过、用情最深。
然而唯有言怀璧,新婚之夜不告而别,回报给她前所未有的难堪无措。
她答应李桓的求娶,和李桓成婚三年,长居宜州远离京中,丹阳等人来信从不会戳她的痛处。所以景涟以为,她对言怀璧的恼恨早已淡去,可以平静提起这个名字。
但当皇帝说出言怀璧归京这几个字时,景涟忽而惊觉,她根本做不到这一点。
景涟强笑道:“臣子有功当赏,儿臣怎敢因私怨而罔顾大局?”
她受皇帝宠爱多年,心中很有分寸。
事关大局,即使她是皇帝爱女,风光无限,也绝不能僭越半步。
果然,皇帝的神情更加爱怜。
他温声道:“他是外臣,你是公主,纵然调他回京,你们也不会相见,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从后种种,譬如今日生。你是朕最心爱的孩子,京中少年人任凭你择选,不必介怀旧人。”
停了片刻,皇帝又道:“你在宫中且住着,先不要出宫住,宫外总是不如宫内平稳。”
这句话说的意有所指,景涟心中一动,蓦然想起梦中种种剧变。
——难道未来的风波和动乱,从现在就开始了?以至于皇城脚下的公主府都算不得平稳。
景涟心中暗忖,谢恩极快。
皇帝颔首,又道:“太子妃说,你帮她操持乞巧宴,做了很多事。这固然是好,却不要太辛苦。待过了这一段时间,你召丹阳进来,你们二人好好地玩一玩。”
丹阳县主是已故的老郑王孙女,现郑王嫡女,家世显赫,在京中风评却一向不怎么好。
她十六岁与荆侯世子成婚,婚后发现世子原来心有所属,与她成婚是看重郑王府的地位。成婚不过三月,世子便将心心念念的那位美人抬进府里做了妾。
老郑王太妃彼时尚在,气恼不已,深觉荆侯府目中无人,便要劝丹阳和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