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葳!!”梦萝的尖叫撕破风雪,她几乎是跪爬着扑到他身边。颤抖的双手死死按压着那个可怖的血洞,温热的液体却依然从指缝间溢出,将她掌心的纹路染成赤色。“不...不要...求你别死...”她哽咽得语不成句,泪水大颗大颗砸在鹿葳染血的衣襟上,在布料表面凝成细小的冰晶。
鹿葳的瞳孔已有些涣散,嘴角却扯出破碎的笑纹:“真该...听师父的...”他每说一个字,喉间就涌出血沫,浸得声音像破损的风箱,“让你...当个傻姑娘...多好...”
“闭嘴!你给我闭嘴!”梦萝突然嘶吼,发狠般扯下外袍按在伤口上。布料瞬间被鲜血浸透,顺着她颤抖的腕骨滴落。少女俯身将额头抵住他冰凉的眉心,泪水混着血污在两人脸上交融,“要死就一起死在这里!你若是敢抛下我...我追到黄泉也要骂你食言!”
呼啸的寒风卷起两人纠缠的发丝,血腥味在齿间弥漫成铁锈的咸腥。鹿葳艰难抬起染血的手掌,指尖刚触到梦萝的脸颊便颓然垂落,在雪地上拖出一道暗红轨迹。
巨人布满血丝的瞳孔骤然收缩,鹿巍刚才的话在耳畔轰然回响。他缓缓转动脖颈,骨节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目光如冰锥般刺向雪狼王:“四百年的怨气憋得难受吧?说是给我进贡...“巨人抬脚碾碎地面积雪,裂纹蛛网般蔓延至雪狼王爪下,“实则是想借刀杀人?“
雪狼王喉间滚出低笑,银白色鬃毛如钢针般炸开:“既然你都把戏台搭好了——“它突然人立而起,身形暴涨三倍,遮天蔽日的阴影笼罩整个战场,“该让主角登场了!“话音未落,巨爪裹挟着风雪拍下,直接将巨人半个身子夯进冻土之中。
“咳...卑鄙...“巨人吐出混着冰渣的血沫。方才与鹿葳二人的激战早已透支异能,此刻凝结冰锥的速度肉眼可见地迟滞。那些悬浮的尖冰不再晶莹剔透,表面爬满蛛网状的浑浊裂痕。
“四百年前就该碾碎你的狼骨!“巨人嘶吼着推出双掌,一根畸形冰锥歪斜射出。雪狼王琥珀色的瞳孔猛地收缩—这个角度根本避不开!它只能交叉前肢硬抗,却在冰锥贯入血肉的瞬间嗅到阴谋的味道。
“咔嚓!“
冰锥内部突然爆开无数冰刺,像朵绽放的死亡霜花。狼爪骨骼在密集的碎裂声中化作齑粉,鲜血尚未落地便在半空冻成赤色冰晶。雪狼王轰然跪地,剧痛让它的声音扭曲变调:“你居然...在冰锥里藏了...【冰雪之舞】...“
巨人踩着冰碴步步逼近,靴底碾过雪狼王折断的爪子,他掌心再度凝聚出旋转的冰风暴,“看你这幅丧家之犬的模样。“
巨人指尖凝出冰刃抵住雪狼王咽喉的刹那,梦萝染血的手指突然触到怀中硬物。魔芋仙人褶皱的面容在脑海中闪现,她哆嗦着扯开锦囊,泛黄的符纸梅花镖滑落掌心。纸镖边缘用朱砂画着密密麻麻的符文,此刻正在她血渍浸染下泛起微光。
“看什么看,还不飞出去!“歪扭的字迹让梦萝险些呕血,“飞刀都奈何不了他,难道这纸镖能行?”。她盯着纸镖上跳动的符文,突然想起魔芋仙人往她手心抹血时嘟囔的“以血饲符“。来不及细想,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将纸镖掷了出去。
“咻——“染血的纸镖脱手瞬间,符文化作流火。巨人漫不经心地抬手去挡,却在触及纸镖的刹那瞳孔剧震——那不是火焰,是无数细如牛毛的银针!它们顺着巨人毛孔钻入血管,所过之处经络寸寸撕裂。
“喀啦...“
巨人保持着狰狞的表情凝固成冰雕,随后轰然倒地。
梦萝艰难的举起袖箭,朝着巨人的头颅射去,原本坚硬的躯体竟被袖箭穿透,裂纹蛛网般在巨人身上蔓延,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当一颗银白心元破躯而出时,方圆十丈的积雪竟开始逆向升空,如同千万只溯游的发光银鱼。
雪狼王挣扎起身,却在触及光晕的瞬间僵住,就在它愣神的功夫,梦萝一把抓住心元,然后塞进了鹿巍的口中。雪狼王咧开染血的獠牙,“唉,求而不得,这就是命啊。“
鹿葳吞下心元的刹那,风雪骤然静止。他伤口处绽出冰晶般的枝桠,转眼开满透明的雪莲花。
梦萝被冰雪割裂的伤口中,突然钻出无数萤火虫似的冰粒子。那些光点缠绕着皮肉,如同灵巧的银丝编织锦缎,伤口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只在肌肤上留下一道霜花状的淡蓝纹路。
最诡谲的是雪狼王——它破碎的前爪在冰雾中发出玉石相击般的脆响,断裂的骨骼如竹节般层层再生,新生的狼毛泛着月华般的光泽,每根毛发尖端都凝结着细小的冰晶,在阳光下折射出虹彩。
这心元仅仅是在空气中短暂的停留了几秒就让雪狼王和梦萝的伤口痊愈,可见这心元蕴藏了多少能量。
冰莲花瓣纷飞中,鹿葳的睫毛轻轻颤动。他看见梦萝挂着泪珠的笑脸倒映在每片半透明的花瓣上,听见自己胸腔里传来冰川融水般的汩汩声。当一片花瓣落在他唇边时,竟尝到清甜的雪莲香气——这究竟是濒死的幻觉,还是神迹降临?
“鹿葳哥,你...“梦萝的声音突然哽住。她看见少年眼中流转着冰蓝色的微光,仿佛瞳孔深处封着一簇幽火。
鹿葳缓缓撑起身,指节拂过雪地时,地面竟绽开一圈霜花:“我好像...能感受到雪落的声音。“
雪狼王踱步向二人走来,“你吞下的不仅是巨人心元,更是千年雪莲的精华。现在你的血,比最珍贵的灵药还要...“
“闭嘴!“梦萝突然抽出袖中飞刀,刀尖直指雪狼王咽喉,“你这阴险卑鄙的小...狼。“她的刀锋映出狼王收缩的瞳孔,“你可知方才鹿葳的脏器都流出来了。“
雪狼王忽然低头轻笑,笑中带着苦涩:“四百年前我濒死时,也像他这样躺在雪地里等同伴回头。“它望向天际盘旋的雪鹰,“鹿葳和我一样,都是在濒死的边缘获得了这神奇的力量,这就是宿命吧。“
“你说雪莲已与心元融合,难道?“鹿葳似乎听出了雪狼王的画外音。
“没错,那雪莲早就被巨人吃了。“雪狼王的话让所有人僵在原地,“不过要救你师兄,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
鹿巍声音平静,眼神里却透着杀机,“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吗?“
雪狼王突然跃上岩石,周身月华般的毛发无风自动,它朝悬崖方向昂首,“我曾偷过一颗雪莲籽,本以为能种出雪莲花,可几百年过去了,毫无动静,这世上恐怕只有你能让这种子开花了。“
鹿巍突然闪到雪狼王身后,与此同时,指尖处瞬间凝结成一根尖利的冰晶抵住雪狼王的后颈。积雪以他为中心轰然炸开,形成冰刃组成的荆棘牢笼,鹿葳愣了一下,随后故作镇定道:“再敢耍花样,我不介意扒了你的狼皮做褥子。“
雪狼王不敢放肆,低声说道:“省点力气吧,那种子放在我这也是浪费。不管怎么样,你们帮我报了仇,我理应答谢你们。“
“跟我下山吧,只有我能找到那颗雪莲籽。”说罢,雪狼王头也不回的往山下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