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宝锦的目光最后落在她额角处一块指甲盖大小的青斑上,耳边模糊听见她似乎在夸自己可爱。
但明宝锦什么话都回不出来,她脑子里太多东西了。
她当然会想起游飞脚踝上的青斑, 因为这个, 他才成了一只自由自在的小青鸟。
那只小青鸟飞在溪水边,又掠过群山, 停在山腰缓坡上的墓碑上哭泣。
那是两块挨得很近的墓碑,碑上其他字在脑海里是模糊的, 明宝锦也认不全, 但她同小青鸟一起认过那六个字——游春生、苗玉颜。
“你叫什么名字?”
蓦地,这个问题闯进了明宝锦脑子里, 明宝锦眨了眨眼,一种荒谬的情绪在掌控她,她听到自己在说,“玉颜。”
那女娘惊讶地看着她,柔和的眉宇间哀色顿现,她不可置信地反问,“你,你叫玉颜?”
明宝锦没有说话,她感到一阵恶寒,彷佛指尖触摸到了什么滑腻的秘密,令她起了汗毛战栗,手上捧着的托盘开始发颤。
小婢女以为她是端不住了,连忙接过手。
“去倒碗甜茶来。”那女娘看着小婢女走了出去,转眸回来时发现明宝锦也才收回目光,她对这宅门里一切都有所警觉。
“我叫小布头。”她的眼里有恐惧和困惑,但她又很清晰地问:“你叫苗玉颜吗?”
苗玉颜含泪点了点头,颤声道:“你怎么知道的?”
“墓碑上学来的。”明宝锦猛地打了个哆嗦,抱住自己,“小青鸟带我去的,你,你知道他吗?”
苗玉颜用一种极小极快的频率在点头,她也在颤抖。
明宝锦被她一把拽了过去,紧紧箍在了怀里。
“他,他是我的儿子,是我的青鸟。”
“他很想你。”苗玉颜的颤抖越来越剧烈,明宝锦乖乖倚在她怀里不动,只是伸出手,轻轻摸上她额角的青色胎记,问:“苗娘子,你没有死?你怎么会在这里?”
好一会,才听到苗玉颜用一种很扭曲的声调在说:“邵阶平将我困在这里。”
‘她好恨他,’明宝锦听出那种咬牙切齿的感觉,想着,‘他居然还能更坏。’
泪水,好多泪水在明宝锦脸上,但不是她的。
“不要哭。”明宝锦的心要碎掉了,“我,我去找大姐姐,我们想办法带你出去,我大姐姐一定有法子,小青鸟见到你会很开心,他很想你,很想你。你不知道,我们给你烧了很多很多漂亮的衣服,唔,你没死,你收不到的。”
这一小截时间里发生的事情太复杂了,明宝锦有点胡言乱语了,但苗玉颜在泪水里笑了一下。
“那个姐姐要回来了。”明宝锦听到脚步声,轻轻从苗玉颜怀里挣了出来,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麻利地夹起一块烙卷喂给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