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已经是人家打点过的去处了, 你还打点什么?蓝田县离长安又近, 多少达官显贵在蓝田县置别业?那官田是驿田来着,看守得没那么严苛, 克扣粮食也没那么狠。”
坐在严观对面,剥了一桌子花生蚕豆壳, 穿着京兆府号衣的王阿活边嚼巴边道。
王阿活的身手脑子皆比不得严观, 在京兆府的差事是严观替他引荐的,但那么多年过去了, 他从京兆府的守门卒子跳进金吾卫,虽然隶属京兆府调遣,但身份却是高了一层,可严观却还只是不良帅。
两人是打小的交情,王阿活坏笑着又叫了一份羊肉,说:“你怎么好端端心疼起明二郎来了,他长得也不怎么样,都没你自己俊。”
“滚啊。”严观一脚踹在他凳上,直叫王阿活跌了个仰倒,捂着屁股站起来,叫嚷着要上一坛子好酒来活血祛瘀。
在王阿活的怪叫声中,严观显得太过沉默了一点,等那颤颤巍巍的一大碗白煮羊肉和一大碟孜然炙羊肉被摔上桌时,他拿起筷子在半空中悬了半天,瞧着王阿活风卷云残般吞肉灌酒,道:“谁打点的?可是姓林?”
严观只以为自己插手晚了,心里稍稍有些懊丧。
“这我没打听啊。唔,你要是在意,我给你打听打听去。”王阿活吃得一嘴油,用手心手背随便抹了抹,见严观那干干净净的吃相,他‘嘁’了一声,咧嘴笑道:“你身上这些被你阿耶打出来的样子,真都刻进骨头里了。”
“拿荆条把你满背抽烂试试,我保准你也学得好。”幼时跟严观一起挨严九兴打的记忆可谓惨痛,王阿活赶忙呵了呵腰以示告饶,小声嘀咕道:“那还不如杀了我呢。”
“明三郎呢?他有没有动向?”严观没理会他的嘟嘟囔囔,拿出一把匕首把胡饼剖开,拿起炙羊肉夹了进去,裹起来狠咬一口。
因不加什么胡荽、胡瓜之类的,所以口感膏腴油润,孜然香气点睛。
这炙羊肉肥瘦相间,渗出来的肉汁肥油黏着剖开的胡饼,把那发韧的面饼浸得酥烂喷香。
“那孩子,五岁?六岁?”王阿活嗦了几口汤,也抄起一个胡饼效仿严观的吃法,道:“这年岁,应该还在司农寺里受调教,调教好了,七八岁的样子,再送进贵人们府上。不过他还在司农寺,我可没那么手长。”
严观也清楚王阿活的斤两,只是想从别个衙门摸一下明真瑶的处境,道:“我早些时候吩咐过阿季留意,他明日休沐,我去接他回家。”
王阿活塞了满嘴,含糊不清道:“有门,阿季是太医署的低阶医官,常有去给贱籍奴隶看病的。”
刘季同严观也是少时的交情的,他早年间在药铺里做个小徒弟,一天到晚碾药材、搓药丸,除了这两件事外,还要替郎中哄孩子换尿布,连个医理的边都没摸到。
严观那时候已经跟着严九兴当上不良人了,替刘季出了两回头,拿了郎中的把柄,人家只好掏了点真东西教给他,但也只够入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