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见她下笔如飞,深怕她糟蹋了自己的笔墨,不过一看她交上来的书,字与字行与行之间疏落得当,即便没有朱砂红印划行,字也是一竖一竖,端端正正的。
“可以抄卷子了吗?”明宝盈小心翼翼地问。
她倒不是惧怕眼前这个留着长髯的掌柜,只是这坟典行里往来的客人全部是儿郎,就算是书生,也不是各个文质彬彬,得体有礼的,他们虽做不出太无礼的举动,但光是那一种戏谑油滑的目光就令明宝盈很不舒服。
掌柜长了些年岁,妻小又住在铺后,他望向明宝盈的目光就要平和端正得多。
“卷子抄好没有,先给人家匀一匀。”掌柜朝她身后那群书生喊道。
明宝盈又费了一日去抄卷子和《开蒙要训》,笼统算起来在静宁观白睡了三夜,白吃了六顿。
临出门前蓝盼晓给她的铜子都没怎么用上,纸笔就是在坟典行里买的,掌柜给了便宜,还说让明宝盈有空的时候再来抄书。
明宝盈道了谢,用剩下来的铜子买了一小袋绿豆,打算捐给静宁观。
这几日明宝盈在静宁观吃得太好,好得都叫她有些心慌了,当她说只要素面就可以,那老嬷嬷硬声硬气道:“吃你的吧,就你还能吃得了多少?”
抱着绿豆从街市口穿过时,明宝盈看见一位女官手举布告骑马而来,她好奇地站定,看着那位女官翻身下马,展开布告通读一遍后,又令人张贴在板上。
在皇城中,张贴布告不是什么新鲜事,昨日明宝盈还见到一张告知圣人将于六月莲花节那日开放城郊皇家别院金鳞池南苑的布告,意在与民同乐。
那张布告一出,街市口可谓是人头攒动,百姓们喜不自胜,奔走相告,哪像今日这布告,只引得众人偏了一下头,驻了一瞬足。
不过明宝盈不一样,她直直朝布告走去,仰视着布告上的每一字。
‘于永崇坊设女学,以考取录。’
‘三甲得五十银,前二十免除束脩。’
‘身家清白者皆可参试。’
明宝盈站了太久太久,久到武侯都开始狐疑地瞪着她,驱赶她走。
她满心满眼都是这件事,直到那冷刀在她眼前一撞,她才抱着绿豆袋跌走了几步。
“啊老人家,对不住。”她恍惚间险些撞到了一个老者,连忙侧身避过,继续穿过街市要回静宁观去,不曾留意那老者惊愕的目光一直跟着她。
冯叔刚从坟典行里买了春闱前几名的卷子,明宝盈打他跟前擦过,叫他捏着试卷一时怔住,刚想辨一辨清楚,就见林千衡撩开车帘伸手接卷子。</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