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天色由黑转灰,又透出鱼肚白,第一缕晨光穿过密室的观察窗,落在洛言苍白的脸上,竟让那冰封的青紫印记柔和了些许。
洛言是在午后醒来的。
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沈聿白的脸,他趴在床边睡着了,眉头微蹙,像是在做什么不安稳的梦。
他的左手搭在床沿,纱布被血浸透了大半,隐约能看到底下未消的黑气。
她的心猛地一缩。
记忆碎片涌来——引导针碎裂的脆响,自己撕心裂肺的惨叫,还有他带着决绝的那一指,以及他虎口崩裂的血迹……原来他为了压制诅咒,伤得这么重。
她想抽回被他握住的手,却发现他握得很紧,像是在防备什么。
洛言只好维持着姿势,目光落在他疲惫的脸上。
他平日里总是紧绷着的下颌线,此刻柔和了许多,睫毛很长,在眼下投出淡淡的阴影,竟少了几分平日里的冰冷,多了几分……脆弱。
“醒了?”
沈聿白突然睁开眼,眼神瞬间清明,仿佛刚才的疲惫只是错觉。他迅速抽回手,站起身时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住。
“感觉怎么样?”
“你……”洛言看着他渗血的纱布,喉咙发紧,“你的手……”
“小事。”他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去看仪器屏幕,“诅咒核心被冰封了,但阴煞还在。冰魄凝魂髓只能撑半个月,半个月内,必须找到彻底根除的办法。”
洛言撑起身子,肩头的冰封处传来钝痛,却远不及心口的闷。她看着他刻意挺直的背影,突然问。
“根除的办法,和北海银渊有关,对吗?”
沈聿白的背影僵住。
“你处理黑气时,我闻到了银渊的腥气。”洛言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王婆想要的,根本不是银璃的心脏,是能解开诅咒的东西,对不对?”
他转过身,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最终却只是点了点头。
“银渊深处有月神泉,银璃血脉能引泉眼之力,或许能净化这阴煞。”
“那我们就去银渊。”洛言掀开被子,不顾身体的虚浮,“半个月足够了,我能学会控制银璃的力量。”
沈聿白看着她眼里的光,那光芒比冰魄凝魂髓的蓝光更耀眼,也更让他心惊。
他想说银渊有多危险,想说那里不仅有月神泉,还有沈家世代镇压的混沌裂隙,想说她现在的身体根本经不起折腾——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陪你去。”
洛言愣住,随即笑了。
那笑容很轻,却像一缕阳光,瞬间驱散了密室里的寒意。
沈聿白别过脸,耳根又开始发烫。他走到医疗台边,将那瓶剩下的龙血淬炼液塞进她手里。
“这个你拿着,万一黑气反噬……”
“你自己留着。”洛言推回去,指尖触到他缠着纱布的左手,“你的伤比我重。”
两人的手再次相触,这次谁都没有躲开。
阳光透过观察窗,在他们交叠的手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仪器屏幕上,洛言的生命体征曲线正缓缓回升,而沈聿白左手的纱布下,那被压制的黑气,似乎在无人注意的角落,轻轻跳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