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苏韵卿的口气,也并非全无可能。她姿态放得低,你也不能当她真的谦逊,许是拿捏着圣意,谨小慎微的保全自己呢。若今上无意方家,她苏韵卿当真会对方家如此谦恭?”
“诸位别忘了,那凤阁也有缺。如今凤阁的权势毫不逊色于左右相,中书令和侍中联手,也未见得能驳了凤阁的诏。凤阁的高阶职事官,可是空了许久啊…”
……
另一边,苏韵卿跟着萧郁蘅走走停停的看了好几处宅院,最后只选了个坐落于安稳里坊民居中的一进小院,言说家里人少,如此热闹。
这本是萧郁蘅留着打赏府中随侍的小院子,实在上不得台面,却不料被苏韵卿相中了。
萧郁蘅拗不过她,便也只得应下。
苏韵卿另有考量,选个不惹眼的住处,私下办事要容易许多,短时间内,不会被各方人脉的眼线发觉。
日夜交替,转瞬就是第三日的晌午时分。
苏韵卿孤身去了法场,手中提着一坛酒水,面容上未曾施放丝毫粉黛,身上立整的朱红官袍格外夺目,在烈烈秋风下吹得瑟瑟作响。
卢逢恩老迈蹒跚,几日间须发尽白,袒身赤膊的跪在法场上,四下围拢了好些观瞻的百姓。
一人之下的傲骨不复,于极重颜面的士大夫而言,公然处刑示众,只怕比身体上承受的痛楚更难捱。
他浑浊的目光扫过台下的人,定睛于那一抹朱红之上,忽而抬手指了指,朝着监斩官道:“老夫有话与她说!”
大理寺正听得这话,循着视线望去,看见苏韵卿时,赶紧绕过了桌案,躬身一礼,与人赔笑道:
“苏学士,下官有失远迎,您这是奉旨而来?”
“不是。”苏韵卿如实相告,举起手中的酒示意,“前些日子获悉卢犯招认了对李文忠公的谋刺之举,苏某受恩于李公,来此见证贼人伏诛,祭奠英魂罢了。”
“哦,原是如此。”大理寺正微微一顿,低声道,“他的请求,您看下官该如何?”
“以往法场,可准逆犯与人交谈?”苏韵卿转眸反问。
“这…一般是可以的。但是您身份贵重,这将死之人居心难测,若是出言咒骂,不吉利的。”大理寺正好心提点。
“无妨,若可以,苏某听他一言就是。鬼神诅咒,苏某不惧。”苏韵卿勾了勾唇角,炯炯目光落于法场之上,直勾勾的打量着卢逢恩。
“那,学士请。”大理寺正伸手示意,将人引上了监斩台。
苏韵卿信步近前,长身玉立,淡然道,“何事?”
卢逢恩微微仰首,沙哑的嗓音传出,“你过来些,老夫不想让旁人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