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看着李三那张因跋扈而扭曲的脸,唇边笑意更深。
易妃的名字从这恶奴嘴里吐出来,倒省了她一番功夫。
“银珠,”她声音不高,却比冰雪还要冰冷,“去找内药房管事。本小主倒要看看,打着易妃娘娘旗号,在御花园里栽赃陷害、滥用私刑之人,管事该如何惩罚!”
李三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
如今在这宫里,除了病弱不常出现的皇后娘娘以外,只有宠冠六宫的丽贵妃与入宫三年风头正盛的易妃抗衡。
丽贵妃为人骄横,不似易妃婉约,绝对看不起面前这个低位妃嫔。
所以李三十分自信地,认为搬出易妃的名字就能震慑水仙。
这女人......她怎么敢?!
没过多久,之前水仙在内药房见过的那个管事带着两个小太监,一路小跑着跟在银珠身后,气喘吁吁地赶到了御花园。
他远远瞧见形容狼狈的李三,暗道不妙。
这李三仗着后面有人,平日里在内药房就有些横行霸道,但易妃娘娘风头正盛,谁敢真管?可眼前这位水仙常在......那也是皇上跟前新晋的红人,近日圣眷正浓。
管事额头渗出冷汗,他小跑到水仙跟前,腰弯得极低:“奴才给小主请安!小主息怒,息怒!不知是哪个不长眼的奴才冲撞了小主?”
水仙的目光掠过内药房管事惶恐的脸,声音里透着愠怒:
“管事大人,此人便是你们内药房的人?光天化日,在这御花园内,竟敢公然栽赃陷害同僚,诬陷这位小川子公公摔碎了丹药,还对他拳打脚踢,意欲抢夺他珍视的医书!”
水仙说到这里,语气加重:“更可恨的是,他竟口口声声打着易妃娘娘的名号行凶作恶!本小主亲眼所见,岂容他如此污蔑易妃娘娘的贤德清誉?”
李三一听,顿时急了:“王管事!冤枉啊!奴才没有污蔑!”
“住口!”水仙喝止。
她一副替易妃娘娘维护的忠仆模样:“易妃娘娘何等身份?何等温婉贤淑?岂会容你这种恶仆在身边,我看你分明就是假借易妃娘娘名义,污她名誉!”
她转向内药房管事,冷声道:“管事大人,这等刁奴,谎称主子旗号在外为非作歹,若不严惩,如何肃清宫闱?如何维护易妃娘娘的清名?若按内药房的规矩,该如何处置?”
内药房王管事被水仙这一顶顶的大帽子扣下来,砸得晕头转向。
他心里明镜似的:水仙小主这是铁了心要借题发挥,拿李三开刀,偏偏句句占着理,打着维护易妃的旗号,让他连替李三求情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只能嗫嚅着回道:“回小主的话,按宫规,李三此举,确系栽赃陷害、滥用私刑、败坏主子名声,数罪并罚,当......当杖责三十!”
“好。”水仙颔首,目光扫过李三那张愤恨的脸,最后落在勉强支撑着坐起的小川子身上,声音缓了缓:
“小川子公公,你伤势不轻,可还能撑住,亲眼看着这刑罚执行完毕?本小主怕底下人阳奉阴违,轻饶了这恶徒,污了易妃娘娘的清誉,也寒了你这被害者的心。”
小川子浑身都在痛,但那双眼睛此时却愈发明亮。他用力点头,声音嘶哑却坚定:“奴才......奴才撑得住!谢小主恩典!奴才定亲眼看着,绝不让这等恶人......再有机会污蔑易妃娘娘!”
王管事心头一凛,知道这水仙常在年纪轻轻,手段却滴水不漏。
他连忙躬身:“奴才不敢!定当严惩不贷!来人!把李三拖回内药房院中,行刑!”
两个小太监上前,粗暴地拖起哀嚎的李三。
水仙不再看那腌臜场面,目光转向王管事:“这小川子公公,今日受了无妄之灾,伤势颇重。本小主的长信宫西配殿里,正缺个稳妥人伺候。管事大人,让他收拾收拾,即刻到本小主那儿当差吧。”
王管事哪敢说个不字?
他忙不迭地点头哈腰:“是是是!小主仁慈,体恤下人!奴才这就安排!小川子,还不快谢过小主恩典!”
小川子挣扎着爬起来,不顾浑身伤痛,重重地在水仙面前的雪地里磕了个头,额头触到冰冷的雪,声音哽咽:
“奴才小川子.......谢小主恩典!”
不久后。
长信宫,正殿。
刚从御花园回来后,水仙就来到易妃处拜访。
甫一入殿,水仙对着易妃盈盈一福:“给易妃娘娘请安。”
“水仙妹妹快起来,这天寒地冻的,怎么过来了?快坐下暖暖身子。”易妃笑容亲切,指了指旁边的绣墩,目光不着痕迹地打量着水仙,猜测她为何忽然过来。
水仙依言坐下,愤慨道:“娘娘,水仙今日在御花园,可算替您做了件大事!”
“哦?什么事让水仙妹妹如此动气?”易妃蹙眉,心头却莫名一跳。
“娘娘您是不知道!”水仙冷声道:“我在梅林那边赏景,竟撞见内药房一个叫李三的恶奴,正在欺凌殴打一个小太监!那李三不仅栽赃陷害,最可恨的是,他口口声声叫嚣着是易妃娘娘您的人,打着您的旗号作威作福,简直无法无天!”
易妃脸上的笑容倏然一僵,捏着帕子的手指缓缓收紧。
水仙仿佛没看见,继续义愤填膺地说道:“我当时就怒了!易妃娘娘您是何等温婉贤淑的人?岂容这等刁奴在外败坏您的名声?我立刻就叫了内药房的管事过来,当众揭穿了李三的恶行!王管事也说了,按宫规,这等恶奴该杖责三十!”
水仙微微一笑,仿佛在邀功:“娘娘您说我做得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