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罗必手指前方。笔直宽阔的大道上,出现了一座黄土垒就的城池,城池十里开外,沟壑纵横如同棋布,是将士们就地扎营所挖掘的战壕,营地四角皆有望楼。壕沟之间,立着一顶顶土黄色的营幕,排布整齐,气氛肃穆。
此时已是傍晚,营区中央燃起了篝火,毡帐外拢着一丛丛长枪,如同鸦窠一般,刃锋在火光照射下闪动着烈烈红光。
叱罗必右手一竖,车队缓缓停在营区前,立时便有一队士兵迎上前来,拉开沉重的拒马,请他们入营。
郑来仪跟在叱罗必身后,缓步跨过壕沟上的浮桥。
叱罗必走到主将营帐前,见帐内一片昏暗,转头问道:“吴別驾呢?”
“都督,吴大人听闻您今晚抵达,先行一步入城,替贵人布置官舍去了。”
叱罗必点了点头,对郑来仪道:“瀚州军营驻扎在受降城外,不能一刻无将,城中事务一向由吴別驾负责,他应当是想着女郎身份尊贵,莅临受降城十分重视,算着我们也快到了,便提前入城打点。”
“大可不必如此。”郑来仪淡淡道。她知道叱罗必需得留在城外镇压大军,对他道了声谢,便带着戎赞进城。
受降城中,处处风景人物均是鹘国风情,令郑来仪想起她曾到过的合黎县。街边的铺子飘着香气,鹘人小贩揭开蒸笼,露出热腾腾的米糕,叫卖声穿过车窗传到了郑来仪的耳中。
马车穿过主干道,行了没有多久便停了下来。
戎赞掀开车帘,扶着郑来仪下车,只见一位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子面带笑容迎上前来。他身后,两列戎装齐整的步兵列队于街旁待命,手中陌刀点地,气氛十分庄重。百姓见到这样的阵仗,都远远避开。
“贵人,在下瀚州別驾吴庸,在此恭候多时了。”
郑来仪颔首:“吴別驾。”
吴庸朝郑来仪身后望了一眼,郑来仪察觉,便道:“叱罗都督留在城外大营了,没有进城。”
吴庸笑着点头:“是该如此,瀚州毗邻鹘国,防备不可松懈。”说罢一伸手,示意郑来仪走在先头。
郑来仪扭头看了一眼官舍所处的环境,这是个半封闭的街区,而他们正处于街道的尽头。面前的官舍占地不大,亦无气派的门脸,似是当地富户的宅院所改,院子距离闹市有些距离,十分僻静。
“吴別驾也住在官舍么?”
吴庸摇头:“下官在城中另有邸舍,西受降城设立不久,尚没有什么高级别的官员造访,今日贵人前来,是以特地提前打扫了一番,如有什么需要的,还请贵人不吝告知。”
“吴别驾客气了,既到此地,您为主我为客,一切但听主人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