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写字的握笔姿势与一般人的有些不同,他像画素描那样抓着笔,唰唰两笔极为连贯。
为房子找到租客,丁大顺沾沾自喜,不枉他连着七天在火车站观察人,他把钥匙塞给方最,屁颠屁颠溜走了,反正钱到手了。
方最放下书包,默默收拾屋子,即使这屋子朝北,八月的大太阳照样威力十足,何况这一层位于顶楼,单单站在房间里仿佛在蒸桑拿,浑身冒汗,黏腻腻的。
空调挂在墙上,外壳泛黄,能效五级,方最摁到22度,轰轰的启动声不停响着。
半小时过去屋子里依旧热得不行,方最抱着换洗的衣服出去冲个凉,一进浴室,看见从中间裂开的镜子,还有倒在台子上分不清是谁的牙刷牙杯。即使盖着盖子,也挡不住马桶溢出的臭味。
方最冲凉只花了不到五分钟,他躺在吱嘎吱嘎响的床上,眼睛睁得大大的,看着天花板的裂缝,将手举到眼前,盯着两只手背的针眼,一会儿摸着脖子,一会儿抬起双脚。他坐起身从书包里掏出一支铅笔,牢牢握着,闭上眼睛休息。
夜里七点左右,屋子热闹起来,隔壁的门被啪啪啪敲响,气冲冲的一道女声:“王修,你又偷拿我东西,快把葡萄钱赔给我。”
“别躲里面不吭声,阳台上那堆破烂你是不是不想要了?”
客厅另一道女声柔柔弱弱地劝道:“陈鱼,你别敲门了,说不准王哥是不小心拿错了,干嘛小题大做?”
陈鱼:“姓佟的,关你屁事,他吃的可是我的东西,我才挣几个钱,凭啥给他吃!”
佟念如:“你这话说得太难听了,同个屋子的室友不该互相照应吗?”
陈鱼:“你可别装,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买的东西都藏自个屋里啊,前天你提了一箱牛奶,昨天是一袋苹果,我要不是担心葡萄坏了,我也放屋里。”
隔壁的王修脸皮厚,偏偏不开门,任两个女人在他门口吵吵嚷嚷。
等外头安静下来,方最走出房间倒水,遇到刚从外面回来的一个瘦瘦高高的年轻男人。
“你是新搬来的租客吧?你好,我是周添,添加剂的添。你叫啥?”
周添看上去汗涔涔的,头发贴在额头,一绺绺的,白色短袖像在水里浸泡过一样,淡蓝色的牛仔裤变成深蓝色。他一只手握着半瓶矿泉水,另一只手提着一塑料袋凉皮,说话间他脱了运动鞋,套上拖鞋。
“方最。”方最慢吞吞回复他。
周添:“你是大学生吧?瞧着好年轻,丁大顺估计签完合同就跑了,你先住着,以后有机会能搬就搬。”
方最沉默地低着头,周添见没话聊就提着东西回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