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猜对了……猜对了一半。
嬴寒山确实不打算待太久。
栖息在树冠上的野雉被惊动,它们咕咕地拍着翅膀,但并不怎么飞。这个时节的傍晚正是猛禽活动的时候,它们天然地对那粉红橙红的天幕有些畏惧。
好在这些惊动它们的人没有什么恶意。
登山的小队出发了。
虽然说是行于绝壁,但情况并没有那么糟,在飞甍关的重重天险上毕竟还有几条采药人小路。
有过攀爬悬崖经验的士兵在前面,用镐头敲定可以攀抓的地方,判定哪里的树木可以系腰间的绳子,哪里的岩石可以下脚,后面的人就一板一眼地学。
砂石在脚下颤动,不时有人一脚踩松了石头,发出一声哽在喉咙里的惊呼,手忙脚乱地抓住身边的杂草稳住身形。
一开始有士兵建议用绳子以队为单位把人连起来,这样不论谁一脚踩空都有生还的希望。陆仁某近乎于冷酷地否决了这个提议,他走到那个提议的人面前,抓住他的领子低喝一声,直直把他从地上拎起来两寸。
那人大气不敢喘,他松开手,抱歉地笑笑。
“你看到了,”他说,“太轻了。”
陆仁某跟在嬴寒山身边,嬴寒山像是照顾子侄辈一样对他,故而他拔节拔得很快,身形也逐渐长开。但这些人不一样,少年人们缺乏营养,长得慢,甚至有人还没有生出胡茬,长出喉结。
大家的力量是不够的,体重也是不够的,人掉落时不是重量能把周围人拉下去,而是一股冲劲。如果用绳子把一对人连起来,很可能一个坠崖就连累下一个,再下一个……
所以所有人都放弃了把希望寄托在同伴身上的打算,生死有命,不外如此。
午间山间多瘴气,队伍只能在未时后出发,又走不快,当要从东边的峭壁绕进城里时,天已经快要黑了。最后一段路没什么落脚的地方,幽微的月色照着斧头凿出来一样平滑的山壁。
陆仁某抓着两边新生的枸树丛,对着这一小片空白面色凛然。
“陆校尉,”在最前的士兵叫他,“应当找一树木山石固定,然后令队中人荡过去。”
说得好,但这地方没有树木山石,稍高的地方倒是有一片天然的石台,但也溜光水滑,系不住绳子。
“谁的绳子长?”陆仁某粗声粗气地问了一句,当即有人解下绳子递给他,陆仁某掂量一下:“不够!再来一条!”
两条绳子结在一起,勉强够了,陆仁某把绳子缠在腰上,伸手向带队那人要来镐头,自己爬上最上面的石台,把镐头固定在石缝里。“你,你,”他指了两个年纪大些的士兵,“随我来。”
“你们两个拉住我,固定好自身,”他说,“其余人抓住绳子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