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做不到,他做不到啊,他只是一介书生……
然后他的眼睛就被照亮了。
笃信佛教的百姓们会朝夕叩拜,祈求一位佛陀脚踩天花而下,拯救世人。陈恪从不相信这些,从古至今千余载,无数人死了,无数城池覆灭了,佛陀的天花从未落下。
要么就是这被叩拜的木雕泥塑根本不存在,要么就是仙乐飘飘五色芬芳的天上听不见人间的哀嚎。
但她来了。
她其实一点都不像是神,尽管她像是鸟一样在空中飞旋,尽管满城的血都在向着她升起。但他看到那件沾满了血污和泥土的斗篷,看到她被火光照亮的脸。
那和一位长途奔袭过后的骑士没什么不同,疲惫,嘴唇开裂,瞳孔因为目睹这一切而紧缩。
她不是因为悲悯而缓慢地伸下一只手掌的天人,她自始至终都尽了全力来拯救这座与她毫无干系的城池。
就在这一刻,他想,如果跟随着这个人的背影走下去,直到像父亲那样闭上眼睛,他或许就甘心了。
嬴寒山当然不会知道这人在想什么,她赶紧把他架起来拖进门里找个地方坐了。大病初愈本来就应该找个地方躺着,这小子倒好,重伤也不下火线,icu里做幻灯片。
真不应该生在这个年代啊。她磨着牙想,往后生上一千多年一定是资本家最爱的打工人。
裴纪堂也不是拿大的,收拾好之后就立刻赶了出来把陈恪迎进去。
或许是陈恪听到裴这个姓已经下意识给他形成了一个世家子弟的形象,看到这么一个衣衫半旧室内清简的裴纪堂还稍微愣了一会。
不是,老板,你那尊田黄呢!你拿出来撑个场面啊!你这和董事长在保安室里见新员工有啥区别啊!咱淡河门卫大爷的房间都快赶上你的了!嬴寒山绝望地开始腹诽。
但陈恪显然不在意这种事,裴纪堂也架着他没让他拜第二次就转身坐了。
在他来之前裴纪堂已经了解过裾崖关及周围几县的情况,陈恪只需要再补一点细节。
确实有找借口辞官的,也有干脆挂印不干的,但好在没有听说第五争死了就要跟着一起走闹出流血事件的。
嬴寒山想大猫他还真是没人缘……死者为大不想了。
“踞崖关之事,便是如此。”陈恪总结了一下,然后站起身对着裴纪堂合手一礼,“恪此次前来,有一不情之请。”
“不必拘礼,请说。”
“恪一介书生,别无所长,不敢有图高位。昔日有赖与殿下旧故,恬居长史,今理当让贤。但闻朝中已拜赢将军为讨逆平叛大将军,愿为大将军帐下书吏,效恪一身之劳。”
……啊?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