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惊呆了,赶忙揉了揉双眼。
“见了鬼.....”
兄弟三人坐在车内,李元吉时不时就看向李玄霸,这位向来迟到的家伙,今日竟能来的这么早,而且,这神色跟过去是真的不同了,不再以厚厚的衣裳包裹着自己,似乎连他身上的药臭味都少了许多。
李世民大声说着自己今日的计划,“等郑师考校,我定让他大吃一惊!”
这两天里,李世民可是一次都没有出门,待在屋内认真学习。
他从未如此上心过自己的学业,上次郑师的话让他耿耿于怀,他非要证明自己一次,他向来就是个好强的性格,无论是什么事,他都要证明自己比任何人优秀。
他自信满满,看得出,为了今日他确实做了不少的准备。
李元吉却满不在乎,学业什么的有什么用呢?
李玄霸倒是很开心,“二哥早就该这样了,郑师几次称赞二哥的天赋,说二哥是最聪慧的,二哥定能在学业上做出一番成就来.....”
就在三人闲谈的时候,马车再一次放缓了速度,外头的喧哗声愈发的激烈。
这一次,李玄霸终于能探出头,看看外头的情况了。
熟悉的街道上,混乱到了极点,有操着外地口音的官吏正在凶狠的叫嚷着,有半大小子被他们按在地上,几个官差围着打,远处的役们哭喊着,却没有任何的用。
李元吉很是开心,他指着远处,“还真的用了大狗!有聪明人啊!”
李玄霸和李世民望去,还真的有官差牵着大狗,那大狗死死盯着面前这些衣衫褴褛的猎物们,龇牙咧嘴,比他们的主人都要凶狠。
路边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浑身是血,有妇人撕心裂肺的哭喊着。
沿街的家家户户,大门紧闭,看不出一点的生机,路上除了这些官差和役夫,也没有别的什么人。
李玄霸还是头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形,他有些震惊。
“二哥,这是.....”
“永济渠,圣人要修渠,河北的百姓不够用了,官差们就从其他地方再征再抓,连妇人和孩子都征了,沿路都有逃亡的人。”
李世民耐心的给弟弟解释了一遍,忽长叹了一声,低声反问道:“何以将人逼到这种地步呢?”
这些官差面对役人固然凶狠,可对这架迎面而来的马车却不敢表露凶残,他们瞬间改变态度,笑着让开了道路,有人走的慢了,还要挨他们的鞭子,就连那几条大狗,面对这权贵人家也不敢龇牙了,摇晃着尾巴,温柔的让出路来。
马车通过,李世民已经跟李元吉谈起了别的事情,谈论几种不同弓箭的优缺点。
李玄霸却沉默了下来,他不知在想什么。
“二哥。”
“嗯?”
李世民被李玄霸打断,有些意外,“怎么?”
“书上说,轻徭薄赋......圣人做的不对。”
“啊?哈哈哈~~”
李世民大笑了起来,李玄霸知道他是在笑话自己,“难道不是这样吗?”
“书里的东西,你听听就好了,但不要相信,类似的话,更不要在外头说,便是他做的不对,谁又敢说呢?”
“为什么不敢呢?书上说,便是圣人,也该讲道理的,为人臣子,更该及时劝谏....”
“好啊,那你去跟他讲道理吧,不过,你打算跟他讲道理之前,先告诉我们一声,先让你改了姓,革出族谱,然后你再去劝,这样就不会牵连到我们....”
李世民说着,又瞥了弟弟一眼。
李玄霸没再说什么,只是低着头,再度陷入了沉思。
若是书里的东西都不能相信,那我读这书还有什么用呢?
莫非真如刘师所言,经学已没了用处?
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目的地,这处院落实际上并非是郑氏的居所,只是他们家族的其中一处房产,平日里用以举办经学有关的活动,便是这么一套宅院,就足以媲美一郡太守的官邸。
众人进了院,郑师在不久之后赶到,今日的课程再次开始。
这一次,李世民便不是先前那般低头避让了,他抬起头来,直视了上头的郑法贤,就等着他来询问。
“世民,看来这次回去,你是做了功课的,起来吧。”
“先说说‘仁者乐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