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盛府与吕梁山这两伙儿人忙的“热火朝天”时。
朝堂之上也是波涛诡秘,一场无形却更为酷烈的风暴,已如寒潮般席卷而至,将新晋阁老萧钦言死死困在漩涡中心。
因为盛长权要备战春闱,故而,他也并不知晓,之前摘得申、孙两家桃子的萧阁老,已经初尝后果。
……
其实,萧钦言是成功的。
以寒门布衣之身,借户部尚书申守正与礼部尚书孙之行鹬蚌相争之机,悍然出手摘取桃子,更以雷霆手段,精准捏住余阁老独子余正浩致命的把柄——那批以“废铁”之名夹带出境、实则流入敌国大凉的军器!
一纸罪证,逼得两朝老臣余阁老为保独苗血脉与家族百年清誉,不得不“痛心疾首”地告病致仕,并“恳切”保举他萧钦言入阁,补上了那空悬的群辅之位。
绯袍玉带,位极人臣。
当萧钦言第一次踏入象征着帝国最高权柄的内阁值房时,胸中激荡的何止是抱负?
那是寒门子弟一步登天的狂澜!
然而,这狂喜尚未沉淀,冰冷的现实已如兜头冰水,浇得他透骨生寒。
这内阁群辅的玉带,竟似寒铁铸就,沉重冰冷,远非想象中的权柄荣光。
值房内,沉水香袅袅,却驱不散那股无形的肃杀与疏离。
首辅韩章,亦是两朝元老,同时也是清流领袖。
他须发皆白如霜雪覆盖的古松,垂眸阅卷,仿佛入定老僧,连眼皮都吝于抬一下。
次辅钱牧之,江南巨阀在朝堂的化身,正与另一位群辅、勋贵军功集团代言人沈端低声交谈着什么,眼角余光偶尔扫过独坐角落的萧钦言,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只有审视与一种近乎漠然的排斥。
萧钦言正对着案头堆积如山的漕运文书皱眉。
这是他入阁后分管的要务之一,本欲借此立威。
他提笔欲批,却发现这看似寻常的漕粮损耗奏报,背后牵扯的利益纠葛盘根错节,每一步都如履薄冰。
他需要旧档比对,需要户部详实数据,更需要同僚哪怕一丝的支持。
然而——
“阁老,”吏部考功司郎中躬身立在他案前,脸上是无可挑剔的恭敬之色,“您要调阅天圣五年至八年的漕运清吏司存档?哎呀,这……实在不巧!”
他一脸为难地摊手:“前几日库房不慎走了水,火舌燎着了存放旧档的偏室……相关卷宗,十不存一啊!下官已严令加紧整理,只是这所需时日……”
萧钦言眼底寒光一闪。
走水?
偏偏在他急需之时走水?
他强压心头翻涌的怒火,声音低沉:“那好,本阁要户部漕运司近三年的收支明细总账,今日散衙之前,必须呈上!”
“是是是!下官这就去催办,定当竭力!”
郎中连连躬身,快步退下,方向却是次辅钱牧之的案头,低声请示着什么。
钱牧之端着茶盏,微微颔首,嘴角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冷意。
这一“催”,便如石沉大海。
直到暮鼓声催,散衙时分,萧钦言的案头依旧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