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衡回到了那个盛夏炽热的午后,满堂风声里,沈晏清躺在长椅上小憩,流转的光阴变作阳光在他的身上如流水般的偏移。
白衡说:“我现在就不会说谎,你问吧。”
沈晏清笑了,他将这件事揭过:“我失忆了,怎么能知道你到底有没有在撒谎?这个问题我现在可不能问。”
“倘若我非要你问呢?”白衡说。
沈晏清道:“那就告诉我,那一百零八枚的无极钉到底疼不疼吧。”
白衡说:“疼,好疼。”第一声念得重,第二声却念的轻。
沈晏清心想,那我欠你更多,还不清啦。白衡说:“但这没有你骗我时的疼。”沈晏清一愣,他心想,我从前还骗过白衡吗?
白衡说:“你一定在想你骗我什么了,不用你问,我告诉你,你骗我好多。第一次你骗我你是南域的妖怪,我去南域找你没有找到。第二次你骗我你是魔修说你从没见过我。第三次我与人争斗你从楼下来,骗我说你是那与我争斗的女子的兄长,不由分说地就用花枝抽了我三个耳光。第四次万宗会上我被人污蔑杀人无数,你将我拿押下又狠狠抽了我几个耳光。第五次日月潭中骗别人说我是你的徒弟,而后又骗我服下不能动弹的毒药将那一百零八枚无极钉打入我的体内。第六次——”
沈晏清早知道自己失忆前应该不是什么好人,但没想到自己坏得这么有始有终。他嘴唇动了几下,不知道该说什么的好。
白衡说:“算上让你失忆的那一晚,我们一共也只见过七次,每一次你都在骗我,你每一次都说谎。”
沈晏清终于能说上话了:“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会骗你了。”
白衡定了定,微笑道:“我相信你此刻的真心。”
沈晏清听白衡这么说,当是这关被他糊弄过去了,心下一松,白衡又道:“你不再问问丁水香说的那几个人?”
“谁?”沈晏清这时已经知道先前白衡说那句“说不准是我欠你更多”是彻头彻尾的玩笑话,正在庆幸还好自己失忆了,这笔糊涂账能稀里糊涂的混过去不准白衡计较,没想到自己欠的那么多,稍作回忆,想到丁水香说的那些陌生的风流韵事,顿时觉得一阵头大。
白衡好端端的非要提,分明就是在吃醋。
他不想听,更一点不好奇。他觉得一个人的本性没有那么容易的改变,他见到白衡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他了,这份情感浓烈却不突然,如此深切真诚,他一定在失忆前就深深的爱着白衡。白衡害他,他都愿意跟着白衡走,他爱得不得了,这种爱绝容不下第二个人的分享。
白衡说他爱说谎,那一定是真的,他一定骗过白衡自己讨厌他,他一定骗过白衡自己恨他,这都是沈晏清直觉里和白衡描述相驳的内容,那么一定还有很多白衡自己都没有分辨出来的假话。旁的人或许都不过是用来伪装谎言的烟雾弹而已,即使真的有过什么,和白衡比起来都无关紧要,都不要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