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亮诧异地看着她:“托孤?”
李秋菊本也不爱李东亮,和他做有名无实的夫妻,是她当时最好的选择。
如果他要跟她做实实在在的夫妻,她还不干呢。
往事对她来说是前半生。
但对凉薄的李东亮来说,不过是无关紧要的人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知道与不知道。
对她和他来说,其实也没区别。
既然他想知道,她说一下也无妨。
“胖胖是我此生最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生的孩子。”
李东亮没有说话,沉默地点了根烟。
“我没病,我只是遇上他的事就不受控制。
他是我没有血缘关系的长兄,他们家收养了我。”
如今再说起,李秋菊的情绪波动还是很大:
“运动开始之前,他们家已经和我彻底断绝了关系,我不想做他的妹妹,我只想做他的妻子,可他不愿意啊。
我是自愿下乡的,下乡后我就后悔了。
我拿着病退单回了城才知道全家除了他,其他人都死在了运动中,而他下落不明。”
李秋菊抹了把眼泪:“我孤身一人无家可归,只好又回到了李家村,之后的事情你也知道了,后来阴差阳错和你结了婚。”
“和你结婚不久后我收到了他的电报,说自已要发配到几千公里外的边疆去改造。
希望我能看在他们家养育了我十几年的份上,帮忙照顾他的孩子。”
李秋菊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帘,一滴滴往下掉,她的手也不受控制地,一下又一下地捶打着路边的树干。
“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他已经结了婚,还和别的女人生了个孩子,这个孩子,就是胖胖。”
李东亮又一根烟抽烟,重重抓住李秋菊的手,往边上狠狠一拉,阻止她的自-残动作:
“那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孩子是捡来的?后来登报,办领养手续,你也一字不提?”
李秋菊这次没有入定,狠捏着自已的伤口,保持清醒和冷静,反问李东亮:“重要吗?你在意吗?”
李东亮自嘲一笑,摇头道:“不重要,我也确实不在意,就算胖胖是你和别的男人生的,我也不在意。”
李秋菊惨淡一笑,认为这件事没有必要再谈。
她难道不希望胖胖是她和他生的孩子吗?
“胖胖怎么样了?”她问道。
李东亮讽笑道:“你在意吗?”
李秋菊摇头:“不在意,他和他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但却是和别的女人生的,有时候我都恨不得打死他。
但其实我不想的,我控制不住,我真的控制不住……”
李东亮捻灭烟头:“你好好考虑一下我的提议,要么把孩子送走,日子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要么你带着孩子走,我们离婚。”
李秋菊一点也不意外,李东亮从来都是利已主义者:“胖胖呢?”
李东亮:“护卫队的人带走了,你打孩子这事闹得人尽皆知,我的名声已经被你拖累,即便你想继续养,基地领导也未必同意。”
李秋菊重重深呼吸:“你先让我想一想。”
李东亮:“你既然知道自已控制不住打孩子,就放孩子一条生路吧,万一哪天你控制不住自已把他打死了,孩子遭罪,你自已也得偿命。”
李秋菊每次打完胖胖给他做好吃的,也不全是因为担心他说出去,偶尔也有内疚的成分。
正常的时候不想对他好,打完了,好像就有了借口对他好点。
她知道这是病态。
也知道这样对自已,对孩子都不好。
可是她也不想的啊,她能怎么办呢?
难道真的要把孩子送走吗?
“你让我再好好想想,我尽快给你答复。”
李东亮点头:“最迟明天,我希望你能给我答复。
这件事拖得越久,对我的名声影响越大,领导那边我也得有个交代。
再厉害的谎言都不如实话实说,迟早也能查出来。
你把胖胖的身世如实告知领导,免得再浪费人力物力去查,不偷不抢,办过正规的手续领养,不违法。
只是你的精神状态不好,才会偶尔失控打孩子,并不是成心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