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卿浔的手指在铜锁上飞速拨动。
“上七,进四,转半圈。”
她的动作与他的指令严丝合缝。汗水,从她额角渗出。她能感觉到,一股阴冷的力量正通过铜锁,试图反噬她的心神。
“稳住!别被它的力量迷惑!”谢绪凌的声音变得急促。
咔嚓。
一声轻微到几乎无法听闻的声响。锁,开了。
谢绪凌的虚影猛地暗淡下去,晃动得厉害。
慕卿浔没有迟疑,推开门,闪身而入,又迅速将门合上。
阁楼内,没有书卷气,只有一股混杂着药草和金属的诡异气味。一排排书架上,摆放的不是书籍,而是各式各样的法器、玉石和刻满了符文的骨片。
“在下面。”谢绪凌的声音虚弱。
慕卿浔在一处书架后,找到了通往地下的暗门。
推开石板,一条深邃的阶梯向下延伸。越往下走,那股源自谢绪凌魂体深处的拉扯感就越强烈。
地宫不大,四壁刻满了血红色的符文,正在幽暗中缓缓流动,像活物一般。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和腐朽气息。
地宫中央,是一座黑玉石台。
石台上,躺着一个人。
那人闭着眼,面容俊美如昔,正是谢绪凌。只是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嘴唇发青。
他的身体上,被九根黑色的长钉钉在石台,每一根长钉都连接着一根从四壁延伸过来的血色符文链条。那些链条像血管一样,微微搏动,将他体内微弱的生机,源源不断地抽走,汇入整个大阵。
慕卿浔的呼吸停滞了。
她见过沙场上的惨烈,也见过刑部的酷刑。但眼前的景象,比任何酷刑都更残忍,更亵渎。
“绪凌……”她下意识地伸出手。
“别碰!”谢绪凌的魂体嘶吼着,挡在她面前,“这是一个命阵!一旦触碰,你也会被拉入阵中,成为新的祭品!”
他的魂体,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不受控制地飘向那具肉身。
“柳正淳……他不是在用我的生机修炼……”谢绪凌的声音因痛苦而扭曲,“他在用我的紫微帝星命格,献祭给这座大阵,用来镇压京城的龙脉,稳固他的权位!这具身体,是阵眼,也是阵锁!”
慕卿浔的心,沉到了谷底。
镇压龙脉,窃取国运。这已不是贪墨和谋杀,这是谋逆。
“毁掉它!”她当机立断。
“不行!”谢绪凌痛苦地摇头,他的魂体已经开始撕裂,“这个命阵和我的肉身、我的魂魄,甚至和柳正淳自身都连在了一起!强行破阵,肉身会瞬间化为飞灰,我的魂魄也会跟着湮灭!柳正淳会立刻察觉!”
两条路,都是死路。
前进,是魂飞魄散。
后退,是坐以待毙。
咚。
一声沉闷的心跳,从那具被钉住的身体里传来。微弱,却清晰。
仿佛在回应他的魂魄。
谢绪凌的虚影剧烈一颤,一道信息碎片,强行从那丝共鸣中挤入他的意识。
“婚礼……”他艰涩地吐出两个字,“阵法……在婚礼那天午时,会达到顶峰……柳正淳会借着大婚的喜气,掩盖龙脉最后的挣扎……那也是阵法最强,却也是唯一的……生门开启的时刻。”
慕卿浔看着石台上那张苍白的脸,又看了看身边几近透明的谢绪凌。
那件大红的嫁衣,在她脑海中浮现。
原来,那不仅是她的战袍。
还是他的……催命符。
“我们走。”慕卿浔拉住谢绪凌即将消散的魂体,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