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安禄山的憨厚与狡黠。
可她从未见过这样的眼神。
如此的直接,如此的霸道,要将她的灵魂都吸进去,彻底吞噬。
她的心跳,毫无道理地漏了一拍。
那原本因为恐惧而僵硬的身体,竟在这一瞬间,悄然软化了。
那抵在他胸前的手,也失去了全部的力气,软软地垂落下来。
这是一种极其微妙的变化。
是一种面对绝对力量时,雌性本能的屈服。
也是在对比了那个龙椅上垂垂老矣、呕血不止的男人之后,一种更为现实的、趋利避害的选择。
他不再看怀中的女人,而是抬起眼,看向瘫跪的李隆基。
他的手臂,故意又收紧了几分,让怀中女人的曲线,更加紧密地贴合着自己的身体。
这是一个充满了挑衅和炫耀的动作。
“父皇!”
李璘的声音陡然拔高,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层层回音。
“你看见了吗?朕现在抱着她,你的皇妃!”
李隆基的双眼已经布满了血丝,他死死地瞪着眼前这一幕,胸膛剧烈地起伏。
他的视线里,自己的儿子,穿着本该属于自己的龙袍,抱着本该属于自己的女人。
那画面,狠狠地烫在他的眼球上。
痛!
深入骨髓的痛!
“你……你这个逆子……逆子!”
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逆子?”
李璘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无尽的嘲讽。
“哈哈哈!父皇,你有什么资格骂朕是逆子?”
他低下头,在杨玉环惊恐又混杂着异样情绪的目光中,轻佻地嗅了嗅她发间的香气。
然后,他再次抬起头,迎着李隆基那要杀人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道:
“当初,你把朕的弟媳从寿王府里抢过来,塞进你的后宫,夜夜笙歌的时候,你怎么不想后果?”
“当初,你要册封她为皇后,让我们这些做儿子的,管自己曾经的弟媳叫母后的时候,你怎么不想想,这天下人会如何看你这个皇帝?”
他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狠。
李璘将杨玉环的身子微微转过一个角度,让她也能清楚地看到龙椅上那个男人的惨状。
他就是要让她看清楚,她曾经依仗的靠山,如今是何等的孱弱无能。
“父皇,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教给朕的道理啊!”
李璘的手臂猛然用力,将杨玉环更深地按入自己怀中,几乎让她窒息。
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边,声音却足以让整个大殿的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是不是该如此效仿你!”
“谁当权,谁便为所欲为!”
李隆基看到他当初夺权时候,也是如李璘意气风发!
“李璘,你会给后代做出榜样,你的后代,也会效仿你!”
“父皇,大唐从来不是太子继承皇位,一直不是兵谏,才是正统吗?”
李璘的话音如同冰冷的铁索,一环扣一环,将李隆基死死缠绕。
他口中所谓的“榜样”,所谓的“正统”,在李隆基听来,却是对他一生功过最尖锐的清算。
李隆基瞪大着浑浊的双眼,血丝密布。
他想反驳,想怒吼,想用帝王最后的威严将这个逆子碾碎。
可他张开嘴,便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又一口暗红的血沫喷溅在明黄的龙袍上,触目惊心。
他输了。
输得彻彻底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