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羞辱吾等兄弟,说要为我们立一位新母后。”
“轰!”
这句话,比刚才那致命的一剑,还要让满朝文武心胆俱裂!
杀人诛心!
这是赤裸裸的杀人诛心!
李隆基猛地抬起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杨国忠瘫在地上,听到这话,肥硕的身躯抖得像个筛子,裤裆处传来一阵骚臭,竟是直接吓尿了。
李林甫垂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尊石雕,努力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太子李亨脸色煞白,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李璘似乎很满意他们的反应,他用那沾着血的剑尖,轻轻敲了敲龙椅的扶手,发出清脆的声响。
“怎么,父皇不记得了?”
他站起身,提着剑,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
他每走一步,台阶下的文武百官就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一步,他是什么洪水猛兽。
最终,李璘停在了李隆基的面前,低头俯视着这个已经彻底失去一切的老人。
他的声音里,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好奇”。
“儿臣也很好奇啊,能让父皇为了她,连江山社稷都置之不顾,甚至要废了祖宗礼法册封为后的女人,究竟是何等的国色天香,有何等的倾城魅力?”
“来人。”
李璘的声音陡然提高,冰冷的命令响彻大殿。
“传杨玉环上殿!”
“朕,今日倒要亲眼看看,我大唐这位未来的‘母仪天下’,究竟是何等模样!”
“朕要看看,这位……母后,到底有何等魅力!”
长安城内的风暴尚未平息,杀戮与权力的交替在血腥中酝酿。
然而,千里之外,北国的风雪似乎也嗅到了这股味道。
幽州,范阳。
这里是大唐最雄健的边镇,也是安禄山经营多年的巢穴。
节度使府邸之内,灯火通明,温暖如春。
地面铺着厚重的波斯地毯,角落里的铜炉燃着上等的兽金炭,没有烟火气。
身着彩衣的胡姬小心翼翼地捧着金盘,盘中是烤得滋滋冒油的全羊。
安禄山肥硕如山的身躯陷在巨大的虎皮椅中,他眯着眼,享受着侍女将一颗剥好的葡萄喂进嘴里。
他很胖,胖得脖子都快没了,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的肥肉会把眼睛挤成一条缝。
此刻,他就在笑。
因为他刚刚派人去办了一件他自认为的大喜事。
他,平卢、范阳、河东三镇节度使,大唐皇帝面前最得宠的“胡儿”,要向范阳卢氏求亲。
五姓七望,范阳卢氏。
那是传承了数百年的顶级门阀,是天下士人仰望的存在。
安禄山觉得,只要能娶到卢氏的嫡女,他这个杂胡出身的泥腿子,就算是真正洗干净了身上的泥土,能和那些中原的士大夫们平起平坐了。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等卢氏的女儿嫁过来,他要如何大宴宾客,如何让整个河北道,不,是整个天下,都看看他安禄山的风光。
一名亲信快步从门外走了进来,脸上带着古怪的惶恐和尴尬。
“大帅。”
亲信跪在地上,头埋得很低。
安禄山懒洋洋地抬了抬眼皮,从鼻腔里哼出一个音节:“嗯?事儿办妥了?卢家老头是不是乐得找不着北了?告诉他们,聘礼好说,金子,银子,还是战马,老子有的是!”
他抓起一只羊腿,狠狠咬了一口,满嘴流油。
亲信的身子抖了一下,声音细若蚊蝇:“大帅……卢家……卢家拒了。”
“嗯?”
安禄山的动作停住了,他咀嚼的速度慢了下来,那双被肥肉挤压的眼睛里,透出危险的光。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卢……卢氏家主说……”
亲信的声音都在发颤,他不敢抬头,只是复述着那句让他胆寒的话,“他说……‘门户不当,恕难从命’。”
“门户不当?”
安禄山重复着这四个字,像在品味什么。
他忽然笑了,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浑身的肥肉都在颤抖,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哈哈哈哈哈哈!好!好一个门户不当!”
“砰!”
他猛地将手中的羊腿砸在地上,金盘被扫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巨响。
上一秒还温暖如春的厅堂,瞬间如坠冰窟。
所有的胡姬和侍女全都吓得跪伏在地,大气不敢出。
“门户不当!”
安禄山从虎皮椅上挣扎着站起来,他那庞大的身躯投下巨大的阴影,像一头被激怒的巨熊。
一句粗鄙至极的脏话从他嘴里喷了出来,“一个靠着祖宗牌位苟延残喘的老东西,敢跟老子说门户不当?!”
“老子是三镇节度使!手下雄兵二十万!老子是陛下亲封的郡王!他一个白身老头,算个什么东西?!”
“老子是牧羊奴出身怎么了?老子是杂胡怎么了?!”
他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脸上的肥肉因为愤怒而变成了猪肝色。
“老子在边关跟契丹人、跟奚人拼命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在他那狗屁宅子里摇头晃脑念他那酸诗!”
“老子为大唐流血的时候,他在哪儿?他在用金樽喝酒,睡着美婢!”
“现在,老子出人头地了!他反倒嫌弃起老子来了?!”
范阳卢氏这记响亮的耳光,却比任何刀剑都更能刺痛他。
这不仅仅是拒绝一门婚事,这是在撕开他所有的伪装,指着他的鼻子告诉他:你安禄山,就算爬得再高,也终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杂胡贱种。
这份屈辱,像滚烫的烙铁,深深地印在了他的心上。
他想起了长安城里,杨国忠看他时那若有若无的鄙夷;想起了那些世家子弟在他背后窃窃私语的模样。
原来,在他们眼里,自己永远都是那个来自营州的胡人胖子,一个可以利用,可以赏赐,但绝不可以平视的工具。
混杂着暴怒、怨毒和不甘的情绪,在他胸中疯狂冲撞。
“好……好得很……”
安禄山忽然又不笑了,他脸上的肌肉扭曲着,表情狰狞得如同庙里的恶鬼。
他看向自己的心腹,同样是胡人出身的大将史思明。
“思明,你说,这天下,到底是他李家的,还是那些姓王姓卢姓郑的?”
史思明眼中闪过狠厉,沉声道:“大帅,这天下,自然是强者的天下!”
“说得好!”
安禄山一拍大腿,“是强者的天下!”
他转过身,大步走向墙边,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大唐疆域图。
他的手指,重重地戳在了长安的位置。
“勤王……勤王……”
他嘴里念叨着,声音低沉而诡异,“长安乱了,是该勤王了。”
他的眼中,燃烧着前所未有的火焰。
“传我将令!”
安禄山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召集所有兵马!就说奸相杨国忠祸乱朝纲,蒙蔽圣听!我安禄山,要奉天子密诏,起兵十万,南下勤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