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知道了!
皇帝身边不可能没有他的人!
否则,金吾卫为何不动?
殿内侍卫为何旁观?
这满朝文武,为何连个屁都不敢放?
李林甫感觉自己的牙齿在打颤,上下牙磕碰发出细微的“咯咯”声。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强迫自己像往常一样,摆出那副高深莫测的宰相嘴脸。
可他做不到。
在李璘那洞穿一切的目光下,他所有的伪装都像是薄纸一样,被轻易撕碎。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被剥光了衣服扔在雪地里的人,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都在承受着那刺骨的寒意和无边的羞辱。
恐慌,像潮水一般,淹没了他的理智。
他该怎么办?
跪下求饶?
不!
以李璘的性子,求饶只会让他死得更快!
立刻表明心迹,反戈一击,痛骂李隆基昏庸无道,自己是迫于无奈?
太晚了!
墙头草的下场,从来都是被两边一起割!
李林甫的大脑飞速运转,几十年来在官场宦海中练就的权谋之术,在这一刻却显得如此苍白无力。
他找不到任何一条出路,眼前是一片深不见底的黑暗。
而站在他身旁的杨国忠,情况比他更糟。
如果说李林甫的恐惧是内敛的,是如同深潭下的暗流,那么杨国忠的恐惧,就是火山喷发,是写在脸上的,赤裸裸的崩溃。
当李璘的目光扫过来时,杨国忠的身体猛地一抖。
他那张因为纵情酒色而总是带着几分浮肿和红晕的脸,此刻血色尽褪,白得像一张纸。
豆大的汗珠,从他额头、鼻尖、下巴不断渗出,顺着他肥硕的脸颊滑落,滴在他那件同样华贵的紫色朝服上,洇开一团团深色的痕迹。
“呃……呃……”
杨国忠的喉咙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嗬嗬声,他想说话,想质问,想用自己身为国舅、右相的威势来呵斥这个忤逆的皇子。
可他的舌头,像是被冻住了一样,僵硬无比。
他的嘴巴张合了几下,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的权力,他的威风,他的一切,都来自于龙椅上那个如今正在咳血的男人,来自于他的妹妹杨玉环的枕边风。
现在,皇帝倒了。
他杨国忠,算个什么东西?
他只是一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市井无赖!
一个投机倒把的赌徒!
他所有的底牌,在这一刻,都被李璘掀了个底朝天!
他之前是怎么对付李璘的?
万国大典,他处处作梗,调走工匠,克扣银钱,煽动胡商闹事,恨不得立刻把李璘置于死地。
朝堂之上,他屡次进献谗言,联合党羽,奏请将李璘贬斥到岭南烟瘴之地,永世不得还朝!
他做的每一件事,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在把李璘往死路上逼!
他以为自己赢定了。
他以为李璘不过是砧板上的一块肉,任由他和他背后的皇帝宰割。
可现在,砧板和刀,调换了位置。
他,成了那块肉。
杨国忠的腿开始发软,膝盖不受控制地颤抖,几乎要支撑不住他那肥胖的身体。
他下意识地想往后退,想躲到人群里去,想离那个手持玉玺的煞神远一点。
可是他的脚,像是被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李璘一只手将玉玺托起!
那是天命的象征。
那是至高无上的权力。
此刻,它就掌握在那个年轻的,冷酷的,杀气腾腾的永王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