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袁天罡的身影,再次化作一缕青烟,融入了书房的黑暗之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书房里,又只剩下李璘一个人。
他走到那张巨大的地图前,目光在“范阳”、“长安”、“宁王府”这几个地方缓缓扫过。
何惧之有?
他伸出手,五指张开,要将这整个天下,都握入掌中。
这盘棋,该由我来下了。
这个帝国,已经病入膏肓。
脓疮从骨子里向外渗,腐肉盘根错节,早已与健康的肌体纠缠不清。用小刀去剜,用汤药去调理,不过是自欺欺人。
病,是治不好的。
想要新生,唯有烈火。
李璘的目光,从地图上移开,落在了窗外漆黑的夜幕中。
永王府的庭院里一片死寂,连虫鸣都已消失。
所有人都将沉浸在这场由大唐帝国精心打造的盛世幻梦之中。
所有人都将汇聚于此。
李璘仿佛已经看到了他们。
他的父皇,李隆基。那个曾经开创了开元盛世,如今却已垂垂老矣,被酒色和谀词掏空了身体与意志的男人。
他会坐在那张高高在上的龙椅里,面色红润,眼神迷离,享受着万邦来朝的虚荣。他会举起酒杯,用那被高力士搀扶着才不致颤抖的手,向着满朝文武,向着天下宣告他的丰功伟绩。
他会看到杨国忠。
那个靠着裙带关系爬上来的无耻之徒,此刻一定穿着崭新的紫袍,挺着他那因酒色而肥硕的肚子,在人群中穿梭,满面红光,不可一世。
他会向每一个人炫耀着圣人的恩宠,炫耀着他杨家的权势。他的笑声,会像他的人一样,油腻又令人作呕。
他会看到李林甫。
他会安静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脸上挂着那标志性的、口蜜腹剑的微笑。他或许不会像杨国忠那样张扬,但他的眼睛,那双眼睛,会扫过殿内的每一个人,评估着谁是他的朋友,谁是他的敌人,谁又是可以被他利用的棋子。
当然,还有他。
安禄山。
那个来自范阳的,肥胖如猪的胡人。
李璘几乎能清晰地想象出安禄山的样子。他会穿着圣人特赐的华服,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就是给一头肥猪套上了锦缎,滑稽又可笑。
他会在圣人面前跳起那笨拙的胡旋舞,用他那肥硕的身躯,做出各种谄媚的姿态,逗得龙椅上的李隆基和一旁的杨玉环开怀大笑。
他会一口一个“耶耶”,叫得比亲儿子还要亲热。
满朝文武,或许会有人鄙夷,有人不屑,但更多的人,会选择视而不见,甚至会跟着一同喝彩。
因为,这就是如今的大唐。
一个真小人与伪君子共舞的肮脏舞台。
史思明、哥舒翰、高仙芝……所有手握重兵的节度使,所有在朝堂上呼风唤雨的权臣,所有蛀空了这个帝国的蛀虫,所有潜在的、未来的威胁……
他们,都将聚集在同一个地方。
同一个……无法逃脱的牢笼。
李璘闭上了眼睛。
那盛大而虚伪的场景,在他的脑海中变得愈发清晰,一幅已经绘制完成的画卷。
现在,只需要一点火星。
一点点,就够了。
他开始在脑中构建那个计划,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推敲,每一个环节都力求完美。
李璘的手指,在地图上轻轻敲了敲。
他暗中拥兵百万。
这个数字,不是一句空话。
他不需要调动那百万大军前来长安。他只需要一小部分,一小部分最精锐的、由不良人直接统辖的死士。
让他们换上禁军的铠甲,混入守卫的行列,又有何难?
到了那时,任何企图冲出来的人,无论是皇亲国戚,还是封疆大吏,都将被他们手中的长戟,毫不留情地推回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