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能大师的面色灰败如死,眼窝深陷处隐着纠结。
慧能大师怎么会不清楚宁清洛说的是有道理的,而且也是可预测的。
晚娘的执着慧能大师这么多年又怎么没有看在眼里。
正在慧能大师纠结的时候,宁清洛继续道:"保护晚娘的方式不是只有这一种,于家的事情对晚娘来说是心结,这辈子一定会想尽办法弄清楚,就算是危险晚娘也会不惜一切,还不如让证据都在她手里,不然她自己查来查去早晚会出大事的。"
宁清洛缓缓站起身,阴影覆盖了慧能大师佝偻的身躯。
屋内死寂蔓延,唯有香炉青烟袅袅上升。
忽然,慧能大师抬手掩面,发出一声呜咽,那声音不似悲啼,倒像某种野兽濒死的哀鸣。
良久,慧能大师抬起浑浊的泪眼:"若她拿到卷宗,你们宁家会好好护好她吗?你爹爹宁尚书真的会为了一个女人豁出整个家族?"
宁清洛低眸,指尖在袖中微微收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在这么下去,晚娘只会越来越危险,晚娘现在急需要保命的证据,晚娘也不是傻子,不会随意就把证据公布于众的,这个大师您应该是清楚的。"
一旦那尘封已久的秘密重见天日,死的,怕就不止一个人了。
烛火忽明忽暗,映得慧能大师的影子在墙上剧烈摇晃,如一只困兽挣扎。
宁清洛静静看着他枯瘦的手指捏紧了木鱼槌,指节泛白,似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宁四小姐不懂。"慧能大师终于开口,声音像是从干涸的井底挤出来的:"当年的事根本不是漕运一方能掀起的风浪,那可是于家,那可是于太师啊,单凭漕运一方怎么可能达成,当年的事情极为复杂。"
宁清洛唇角微勾,指尖轻轻点着茶盏边缘……叮,叮……
每一声都像是叩在人心上。
"那么……"宁清洛抬眼,目光如冰刃般锋利:"漕运是谁手里的刀?"
慧能大师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瞳猛地一缩,像是被她这话刺得心惊肉跳。
他嘴唇颤抖了几下,最后重重地闭上眼,摇头道:"宁四小姐莫要套贫僧的话……贫僧什么都不会说的。"
宁清洛轻轻放下茶盏,瓷器与檀木相触,发出清脆的响声。
她抬手拂了拂衣袖,慢条斯理地说道:"大师不想说,我不勉强。"
老和尚微微松了口气,但尚未缓过神,便听她话音一转,骤然凌厉。
"可现在晚娘已经被卷进来了,不仅如此,我父亲也卷进来了,那就是我们宁家的事情。"宁清洛蓦地倾身向前,乌黑的瞳仁里映着烛光,凛冽如刀,"晚娘手里若是没有能拿捏漕运的东西,漕运的人会放过她?"
慧能大师手指猛地攥紧了袈裟,布料在枯瘦的指尖发出细微的撕裂声。
"我知道昨天井里的账簿肯定是被你捞起来了。"宁清洛一字一顿,声如寒铁:"那本账簿若是没落到你手里,漕运的人为何会搜到半夜?"
慧能大师的身子颤了颤,呼吸骤然急促,额角青筋暴起,像是有无数冤魂在他胸膛里撕扯。
"你不给她……"宁清洛冷笑一声,眼神锐利得几乎要剜进他的血肉里:"何尝不是在害她?"
"我……"慧能大师猛地张嘴,似乎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喉咙却像是被什么哽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