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父亲,一个把女儿赶到猪圈里的父亲,一个在警察局都在叫嚣老子打孩子天经地义的父亲。
却有这样一个如水般的女儿。
苏落星明白,陈玥是温和的,但并不是只有温和——她如水,平静而力量深厚,她不畏惧任何锋利的岩石,她会汇入大海,又或者成为大海。
水生万物。
她的母亲会是什么样的?
——“我妈妈吗?”陈玥喃喃道。
妈妈这个词,她几乎没有讲过,一瞬间竟然有些别扭的拗口。
“你知道的,她是个精神病。”陈玥舒了口气,抬眸看着苏落星,语气坦然。
陈玥不知道王新华是什么时候疯的,从她有记忆起,属于王新华的空间只有那件逼仄的储存间,那个时候四姐姐把她背在背上,自己踩着小板凳,笨拙地挥舞着锅铲。
她总是趁着陈宝国不在家的时候这样做菜,只做一小份,有肉有菜,然后偷偷地送到储存间。
王新华缩在角落里,畏缩,半个身子护着碗,筷子也来不及用,手抓着往嘴里送。
四姐姐也会喂给她,吹凉喂给她第一口。
大多数时候是土豆,翻炒焖煮的入口便能化开。
——这个习惯陈春旎从陈玥还是婴儿的时候,保留到她十七岁。
饭菜的第一口她总是吹凉留给陈玥。
女儿对母亲有着天然的爱。
王新华是疯子,她并没有对她们做过母亲对女儿的应该有的照顾——她也做不到。
没有人应该这样要求一位病人,何况她是被迫生病的人。
她们姐妹五个,是互相,一个接一个的,把彼此带大的。
陈玥并没有因为王新华的存在感到过所谓的自卑,或者其他什么情绪。
王新华式的女人司空见惯。
太多女人被迫疯了,尽管她们还可以正常的吃饭睡觉料理家务和工作。
她们只是症状比王新华轻一点而已。
“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妈妈,但我可以和你讲我的姐姐,她是我无论如何也要出人头地的信仰之一。”
陈玥望着苏落星,淡淡说:“我姐姐是我的妈妈。”
苏落星回望着她。
很久没有说话。
桌子上的菜她们都没有吃几口。
陈玥垂眸,手指默默扣着自己的筷子。
——可能,她对此并不感兴趣吧。
小狗耸下了耳朵。
“好巧
陈玥抬头。
苏落星又加了一块排骨,埋头边吃边说,声线含糊:“我们一样。”
——我们一样,都不知道如何描述母亲。
我们一样,都有一个“生病”了的母亲。
我们一样,都被姐姐托起。
唯一不同大概是,你的母亲或许被迫,我的妈妈是主动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