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哭过,痛苦过,绝望过,也尽可能地去提供线索,生怕自己说少了,可这些情绪和努力并没有换来顾澎的回归。
一年过去,我逐渐走出伤痛,也终于接受了萧婓,可现在……
我终于忍不住问那位女民警:“你们……不是怀疑萧婓和顾澎的失踪有关吧?”
而我心里生出的不好的预感,是那样前所未有的强烈。
两位民警互看了一眼,女民警对我说:“我们发现了一具骸骨……”
自这以后持续三分钟,我都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的耳朵就像是被蒙了起来,脑子里面灌满了水泥。
我只能勉强分辨出民警的叙述内容,大概是说他们怀疑萧婓和顾澎的死有关,但为了进一步确定,还需要调查。就目前来看,萧婓是比较有嫌疑的。
我脑海中蹦出一个念头:为什么?
会不会是因为生意上的纠纷?
似乎在一年前,顾澎和萧婓曾经闹得有点不愉快,但两人都说没什么,只是小争执,并不会影响他们的关系。
我来不及回忆更多,也没有将这段记忆告诉民警,只在心里对自己说,不可能的,绝对不会是萧婓,我不能误导警方。
没想到民警又问起林苏白。
我更迷糊了,问:“林苏白和顾澎的失踪也有关系吗?”
民警说,林苏白遇害了,经过调查发现,林苏白生前曾和萧婓有过联系,两人还约了见面,所以他们现在要确定萧婓是否有作案时间。
我的思路再一次卡住。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林苏白怎么会认识萧婓,为什么要约见面?
我当下就觉得萧婓是被冤枉了。
……
……
《恋爱脑的终极反杀》发展到这里,走向已经非常离奇了。虽然在后面解谜的环节已经解释了萧婓的杀人动机是因为心理变态,却根本圆不过来。
曾经有一部分读者表示,这本小说最开始读以为是小言,发展到中期时突然画风大变,变成了悬疑风。
可你要说悬疑吧,既不悬也不疑,每个人都是那么的拧巴,像是被生搬硬套到这个设定里似的。
再说了,悬疑小说不是应该紧张刺激吗,怎么这么的狗血玛丽苏?
不是说悬疑不能恋爱,但是这么“苏”这么“甜”的文风,请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说服自己去相信?
也有一部分读者表示,小说都是虚构的,不会真有人当真吧?现实中发生的事都是这么离谱的,那些看上去自洽合理、符合常规的故事反而平庸了。
试想一下,一个恋爱脑的女生发现自己的男朋友就是凶手,死者还是初恋和前男友,她那种脑袋怎么能想明白?总不会因为遇到案件,恋爱脑小女人就会立刻变身为精明大女人去侦查案件吧?太扯淡了!总之现在的发展是比较合理的。
此时的病房里,傅明裕正在询问林纯,当初方晓晓写到这个转折点时,到底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处在什么样的精神状态?既然林纯坚持说,她和方晓晓无话不说,那么方晓晓写小说的思路应该也和林纯分享过。
林纯回答道:“这本小说读上去的确很割裂。冲上畅销榜的时候,就有人说不像是一个人写的。后来‘方米’有精神病的事被当地媒体挖了出来,大家又说变得合理了。事实上这本小说是我和方米一起写的。”
就像林纯曾对许垚描述的那样,她说这个故事一开始就是她来主笔,写的是“方米”的故事。
“方米”就是方晓晓的化身。
写到一半的时候,林纯卡文了,每天都在和方晓晓商量剧情,后来实在没办法,就来了个令所有人都大吃一惊的转折,将这篇小言生掰成悬疑文。
傅明裕说:“可这不是方晓晓的真实经历。”
林纯回答:“晓晓经历过不好的事,这才会得解离症。她早就将那些肮脏事都忘记了,我总不能揭人伤疤,利用她的悲惨遭遇去赚稿费吧?我爱她,我们的感情非常深厚,她是我这世界上最亲密的人。我愿意为了她编造出一个美好的世界,令她相信这就是她的人生。”
傅明裕问:“这么说,在写这篇小说的时候,你就知道方晓晓在国内的遭遇?”
林纯点头:“有一部分是我发现端倪,引导晓晓说出一些碎片,还有一部分是方许告诉我的。晓晓虽然不记得了,但她有时会做噩梦。那些欺负过她的人在梦里会化身为怪兽、魔鬼,她描述得非常夸张,我也是费了很大力气才拼凑出来真实的版本。”
傅明裕又问:“那你的精神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林纯说:“其实在和晓晓重逢之前,我的情绪就非常糟糕。我的养父一直有家暴倾向,尤其是生意失败之后,动不动就对我和养母拳脚相向。我身边的年轻男性,他们有的愚蠢无知,有的语言粗俗,还有的不求上进,很容易被一些言论煽动,动不动就去游行,还趁乱去打劫。我看到这些,逐渐对这个群体感到失望,甚至厌恶。就在这个时候,我遇到了和我心意相通的爱人:anna。”
令傅明裕感到意外的是,这一次的林纯和当时在警局的态度截然不同,她看上去很平和,对于自己的过去也非常坦白。
anna这部分调查,也在f国传来的资料里,和林纯的自述基本一致,这就令她的口供可信度又上了一个台阶。
法律有很多法条,每一个法官对于法条的理解都不完全一致,有一些颇有争议的案件,不同的法官会给出不同的判决。
而法官判定的逻辑,其中一部分就包括对嫌疑人、证人的口供的真实性判断。如果是一个诚实的证人,他说的话就会更有说服力。如果这个人谎话连篇,那么他的证词就很有可能会被取消。
之后半个小时,林纯的每一个回答都极其精准,从她和anna的交往和分手,到她和方晓晓的重逢,以及和方许的相知。
结束一轮询问之后,傅明裕和负责记录的民警一起回到车上。
傅明裕率先开口:“说说刚才的看法?”
民警回答:“感觉挺老实也挺配合,就是……不太真实。我也说不好,总觉得像是在演戏。也可能是我对她印象不好,太主观了。”
“不,你的判断没有错。”傅明裕说,“她在扮演受害者,在博同情,试图让他人代入到她的故事里,同情她,与她共鸣。”
“但她真的很聪明,今天的笔录没有一句撒谎。”
“七分真三分假,边缘无关痛痒的故事就实话实说,涉及到关键部分就开始编。整个逻辑盘下来,会显得她的笔录可信度非常高。如果是放在大众面前,很容易就会带节奏,令人陷入‘以偏概全’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