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地将一沓宣纸拍在桌上,白露不明所以看她,屏风前的青竹也下意识屏息。
“青竹,你同我说句实话,这些画像可呈给姨母看过了?”
青竹闻言一怔,想起二爷说的,让他直接送来给表姑娘,并未过主母的眼。
“是,属下一时莽撞,忘了呈给主母。”他不曾看过画像,也不知二爷到底给表姑娘挑的都是哪些人家。
但他想着,二爷送来的一定都是好的,自觉替宋濯担下责任。
“表姑娘可是哪里不中意?”
他问得真诚。
宁娇气得呼吸不畅,不是鳏夫就是断袖,她满意得起来吗。
定是宋濯为了报复自己故意的。
她抓起茶杯猛灌两口,压下情绪,“并未,你回去罢,这些画像我还要仔细观摩观摩。”
“是。”
青竹出了门,白露才走到宁娇身旁,“姑娘,已有中意的郎君了么?”
宁娇将宣纸递给她,“你自己看。”
白露接过宣纸,倒吸一口凉气,画中人莫说姑娘,自己都看不上。
“二郎君怎么这样!”她替宁娇不平。
姑娘好歹是他的表妹。
过分。
*
宋濯在内侍总管的引路下畅通无阻地进了御书房。
御书房金碧辉煌,熏香缭绕,登基三年有余的皇帝不过二十有七,身着常服端坐在御案后批着折子。
宋濯垂着头进门,殿门自身后被关上。
“微臣参见陛下。”
建安帝连头也没抬,目光落在奏折上,食指转动着拇指的玉扳指,声音不怒自威,“发现楚氏余孽的踪迹了?”
“回陛下,暂时只抓到几个小喽啰,背后之人太过谨慎,一直不曾……”
建安帝没听宋濯将话说完,合拢手中奏折砸向他。
宋濯不闪不避,任由奏折尖锐的角在额间刮出一道血痕。
随着奏折落地,他一撩官袍就要下跪,“陛下息怒。”
建安帝这才往后一靠,抬手点了点,示意不必下跪,“临川啊,你看看御史台是如何参你的。”
“心狠手辣、草菅人命、还有强抢民女。”他略显疲惫地揉了揉山根,“朕提点过你多少次,行事三思而后行。”
刑部尚书的嫡子曾因闹市纵马伤人,加强抢民女被宋濯打断腿,一直对他怀恨在心。
之前他中药也有刑部尚书的手笔。
刑部尚书跟御史大夫又是关了亲的。
这参他的奏折里有多少水分不看也知。
宋濯俯身从地上捡起奏折,一目十行扫过,合拢捧回御案前放下,“微臣知错。”
建安帝眸光深不可测地盯着眼前毕恭毕敬的宋濯。
他有多衷心,就有多少傲骨。
未登基前跟他一起在北境时自己就已经见过。
宋濯曾救过他一命,如今是他最好用的一把刀。
正因太锋利,建安帝才恐伤人也伤己。
“罢了,闷葫芦。”他一挥衣袖,闭上眼睛,不愿看他。
宋濯行礼告退,方行两步便听见建安帝冷漠的声音响起:“临川,朕替你压下这折子。”
建安帝当着宋濯的面,将奏折置于烛火上点燃,“再给你一月,若是还不能将京中暗藏的楚氏余孽连根拔起,这指挥使的位置,便换人来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