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戈铁马的嘶吼，利刃入肉的撕裂感，鲜血喷涌的热度，一切都宛如亲身经历。
他成了一位学富五车的鸿儒，桃李满天下，却因直言进谏触怒帝王，被判满门抄斩。
他成了一个纵横商海的巨贾，富可敌国，却被亲生儿子背叛，夺走一切，最终病死在破旧的茅屋里。
……
国王、奴隶、诗人、妓女、僧侣、屠夫……
一世又一世，一生又一生。
他经历了千百种不同的人生，品尝了千百种不同的喜怒哀乐，也体验了千百种不同的死亡方式。
这些记忆，这些情感，如同决堤的洪水，疯狂地涌入他的脑海，冲击着他原本的认知，试图将“楚然”这个身份彻底淹没、撕碎。
他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开始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谁。
我是那个战死沙场的将军？还是那个被背叛的富商？亦或是那个刚出生的婴儿？
“楚然”是谁？
这个名字变得越来越陌生，越来越遥远。他的灵魂，就像一叶在记忆海洋风暴中飘摇的小舟，随时都可能被一个巨浪打翻，彻底沉沦。
就在他的自我意识即将彻底崩溃的边缘。
一股极致的、刻骨铭心的恨意，如同深海中蛰伏万年的火山，轰然爆发！
那是被兄弟背叛，被挚爱出卖，在绝望和不甘中死去的恨！
那是重生之后，誓要将所有仇敌踩在脚下，让他们血债血偿的滔天怨念！
这股恨意，是如此的纯粹，如此的强烈，它像一把烧得通红的烙铁，狠狠地烫在了他即将消散的灵魂之上！
“我……是楚然！”
一声源自灵魂深处的咆哮，在混乱的记忆海洋中炸响！
“我的人生，我的仇恨，只属于我！”
轰——！
刹那间，所有光怪陆离的幻象如同被戳破的泡沫，纷纷破碎、消散。
眼前的景象重新变得清晰。
他依然站在那片虚空之中，只是脚下的黑色石质地面上，多出了一道向上延伸的阶梯。
第一层，通过了。
这所谓的“千世轮回”，不过是磨砺心智的幻境。它会用海量的虚假记忆冲垮试炼者的自我认知，意志不坚者，会彻底迷失在幻境中，成为一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
但对于楚然来说，他那份来自前世，几乎化为执念的仇恨，就是他最坚固不催的精神坐标。
这些虚假的轮回，非但没能磨灭他的意志，反而像一块块磨刀石，将他的灵魂和心智打磨得更加坚韧，更加冰冷。
他抬起头，看向通往上方的阶梯，眼神平静而幽深。
他没有立刻向上走，而是闭上眼睛，仔细回味着刚才的经历。
那千百次死亡的瞬间，那千百种情感的冲击，虽然是幻觉，但对精神的锤炼却是实实在在的。他的心境，在经历了这场“轮回”之后，变得前所未有的沉稳和坚固。
片刻之后，楚然睁开双眼，再无一丝迷茫。
他迈开脚步，踏上了通往第二层的阶梯。